“未知宜人声称百姓之言为何人之言,御史上奏又是哪些御史?”
李氏眉梢一挑:“王妃何必明知故问?”
“那么宜人知之甚详?不知上奏御史今何在,而宜人所称百姓之言,当真不是局限片面之辞?”
上奏御史皆已获罪,朝廷公断其为“自身不正”故而弹劾皆为不实,百姓眼下多称苏妃大义,那悍妇龚氏不守妇道片面之辞,怎能引以为信?
旖景这回是与李氏正面“呛对”,底下一众女眷瞪目结舌。
李氏却不惧场,倒能复之以莞尔:“王妃若真光明正大,又怎么会自请和离?难道不是因为心怀愧疚,自认损及宗室声誉才会如此,妾身听闻之后,也实在唏嘘,但对王妃不无饮佩,皆因王妃深明大义,总算还对得起楚王殿下赤诚心意,更深知宗室声誉不容有损,才甘愿自责。”
旖景似乎听闻底下一片难以遏制的吸气——和离?楚王妃当真自请和离?
却仍旧心平气和:“孙宜人,不知你从何处听说我自请和离?竟就信以为真。”
“王妃返家确为事实!”李氏斩钉截铁。
“返家又如何?难道我不能返家小住,一旦返家便是自请和离?不过宜人即使不说,我也知道这事根底,是谁在散布谣言……”旖景微微一笑,目光往秦子若这边一扫:“和离一事,子若你倒是当真出口相劝过,原本是你越矩的行为,该当斥罪,且看着重前也算故旧,我没追究而已,又怎会真听信你这番可笑荒谬的所谓劝言?却是不想,原来子若果怀叵测之心,竟敢将你一厢情愿的以为张扬开去,造谣中伤于我。”
旖景眼见众人神色,多数秦氏党羽尴尬失语,诸如平乐与谢氏等人却不无嘲讽的直盯着秦子若,而子若姑娘,这时脸色刷白,不知是在震惊自己当众把她“供出”,抑或是因为自己义正言辞地否定和离一事。
“王妃休得冤枉旁人,这事决不是秦姑娘告之妾身。”李氏连忙分辩。
“那么便是孙宜人有意当众造谣诋毁,好,今日你若不拿出真凭实据,可是陷害宗室重罪。”旖景忽然敛了笑容,起身就冲皇后一福:“娘娘今日芳辰,臣妾本不当败兴,但孙宜人挑衅不放,实为以卑犯尊,还请娘娘宽恕臣妾计较,宗室声誉不容有失,更不容人无端诟病!”
说完便就直身:“孙宜人,你可敢当众说明,到底为何断定我有自请和离之举?”
李氏瞪目结舌,实没想到王妃竟然如此“恬不知耻”,竟会理直气壮否定和离一事,反而问罪于她,难道就不担心旁人议论恃强凌弱?
李氏这么一愣怔,迟迟未得姐们儿眼神提示的韦十一娘却忍耐不住,那个什么张选侍是后宫,皇帝的女人,她不好斥责,眼见区区一个宜人也敢对王妃不敬,如何能忍,越众出来,步于亭中主座之下,先是屈膝一礼,持礼说道:“皇后娘娘,孙宜人当众诋毁王妃,损及宗室声誉,当以大不敬论罪,请娘娘公断。”
皇后正是牢骚满腹,一见韦氏出头,越发窝火,却自恃身份,不愿与韦氏对嘴,狠狠给了李氏一个目示。
李氏顿时底气大增,竟然拍膝而起:“大胆,韦氏你竟敢血口喷人,威逼皇后娘娘,才当论罪大不敬!”
韦十一娘心下“哈哈”两声,心说这位大姐,好歹你不是和尚,就算举头三尺有方屋顶看不着天,头皮上还长着毛发,怎么也不能“无法无天”不是?当即二话不说跪倒:“娘娘,休论李氏对王妃不敬,便是臣妾,也有诰命在身,李氏不知尊卑,竟敢斥责臣妾,实为以下犯上置礼法于无物,甚至还越制代娘娘问罪,更是妄法,请娘娘公断。”
有了韦十一娘挑头,早难摁捺的平乐也是拍案而起:“区区宜人,竟敢以卑犯尊,皇后您还坐着呢,她就敢起身叫嚣,难不成比娘娘还要尊贵?”
话音才落,席上又是一人起立,上前跪于十一娘身后:“皇后娘娘,李氏无视尊卑,还请娘娘处治。”——竟是邢家少奶奶,皇后亲邀的宾客甄氏六娘。
她的婆母根本不料儿媳会有此举动,目瞪口呆。
但甄二太太也即六娘生母立即反应过来——甄夫人已经在家庵“清修”过程中“病逝”,眼下她便是甄家主妇,今日也是皇后所邀,却毅然支持女儿。
紧接着,又是一人上前跪倒,却是谢氏,话说得更加“跋扈”:“倘若任由孙宜人以卑犯尊,礼法又有何用?请皇后公断!”
六妹妹早难忍耐,这时也随之上前跪地。
于是陈夫人也没有坐着,只她才一起身,旖辰便一步上前——
“娘娘,孙宜人罔顾尊卑,实为张狂无礼,若不斥罪,岂非尊卑无序?”
皇后气得手脚冰冷——居然往常任由折辱大气不敢吭上一口的福太妃也敢“犯上作乱”?
韦十一娘眼见众人来援,越发有了底气,提高嗓音:“今日李氏若不受责,臣妾只好去太皇太后面前上谏,以维持诰命等级朝廷法度!”
皇后一口闷气在胸——原计划是要利用李氏激怒苏妃,趁着争执冲突,好让李氏“失手”,可眼下苏妃反而成了袖手看戏,主角由韦氏等贱妇来唱!总不能因为被韦氏等刁难,李氏却泼苏妃一身茶水吧?
更关键的是,眼下被架在火上烤的人反而成了自己!
秦子若一看情势不妙,遂也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