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冉眼下正护卫着辽王暂留济宁,城中卫指使是楚王旧部,足能信任,辽王在此才保不受追杀,于是方遣人送信回京,问可至时机。
灰渡早得虞沨有令在前,任何事宜皆需禀明王妃,刚巧在联络点遇到这信使,便带了来见。
“不需等信了,这便能护辽王返京。”旖景当机立断。
太皇太后临朝,秦相被贬去职,天子大权旁落,辽王入京已无任何危险,兼着还有“活口”在手,即使那人抵死不招,追察下去不怕察不明白隶属,再有谁会担心辽王回京?太皇太后即使用猜测,也能想到天子头上。
一起山贼,手里武器便是军队里才有的劲弩火铳,倘若真猖獗至此,大隆的江山只怕也保不住,显然“山贼”面目可疑。
于是那信使便即转回济宁。
等安然小两口傍晚归来,“收罗”了不少民间小吃,虽说不似王府常用的糕点那般精致,可别有一番鲜香诱人,旖景的胃口才有了好转,晚膳时用得略多,丫鬟们便担心主子积食,好一番劝,一行决定趁着这霞色明艳、水天一色的时候,沿着堤岸闲步一番。
为求便利,旖景与安然都是简装,穿了一身襦裙半臂,发髻上也没有金钿步摇,只有简单的玉簪装饰,看着便像普通人家的媳妇一般,谁也不料身份显贵。
正赏着江景,一阵风起,急急地卷来。
安然险些被裙裾绊倒,连带着旖景也是一个踉跄。
才站稳,又听“叮”的一声,安然便见旖景一缕发丝垂了下来,再往地上一看——
脂玉兰簪竟从发上滑落,摔在堤上,折断了。
旖景只觉胸口蓦地一疼,不知怎么的,及其不好的预感就像长着倒刺的籐蔓般往身心缠绕扼逼。
她拾起那簪子,好一歇不能说话。
听见安然叹息:“真真可惜了,这玉色如此清透,雕工也不一般。”
这是虞沨亲手所雕,送她的及笄礼,也算是,定情信物,当初被掳时她也带在发上,却被虞灏西取下让倩盼装带,后来被虞沨认出倩盼并非旖景,唯取下此物,两人重逢,再被他亲手插在发上。
时常佩带的,这时就这么毁损。
这一夜,虽不曾在水上颠簸,旖景却迟迟无法入睡,辗转到了天光初亮时,总算忍不住披衣蹑履,不及梳洗,先让阿明准备笔砚。
等到安然梳洗妥当,准备来陪嫂嫂用完早膳再登船往南,见着的是明、慧二婢一脸孤疑,灰渡抱着个揖,呆怔当场。
“安然,我不放心,要返回锦阳。”旖景拉着安然的手,郑重托付:“带晓晓回来的事,只能拜托予你与妹夫,这两封书信,一封是给安瑾,另一封……倘若大君愿意交返晓晓便没必要,倘若他仍固执,你再给他,如何行事安瑾知道,当要返晓晓,你们立即先回楚州,再等锦阳信来,若一切无礙,才可返京。”
安然尚且没有回过神来,灰渡便即出声:“王妃,即使您要返回锦阳,属下也当寸步不离,这是王爷之令。”
旖景心里如同窝了一团乱麻,可千头万绪一时无法厘清,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担忧什么,总归不能再往西梁,恨不能胁下生翼飞回锦阳,必须亲眼目睹虞沨无礙才能安心。
也不愿与灰渡在这问题上过多纠缠:“我不及再行水路,快马返回,当简便行事,灰渡带着二十亲兵即可,其余依然随安然前往西梁。”
于是将安然等送去渡头,便连丫鬟,旖景也只带了谙熟骑射的明、慧二婢,杨嬷嬷等只好另乘一船返回。
快马回京,途经一驿时,旖景忽地又叫来灰渡:“这时再不能瞒我,我问你,王爷身子是否不好?”
灰渡呆怔。
“说!”王妃急躁不已。
灰渡才被逼出了实话:“也不算不好,只是……无论医官,还是卫冉、江汉诊脉,都说王爷因为曾中剧毒,难免体弱,保养得宜并无大礙,不过王爷这两年因为忧思过度,越显积弱……就怕大病……前些日子,王爷时感晕眩,较比从前嗜睡……可王爷也不曾疏怠,药膳从无中断……”
旖景指掌都握成了拳头。
两世相加,近三十余载汤药不断,他早就烦厌不堪,从前一见汤药呈上就愁眉苦脸,可自打再度重逢,她就发现他在服药一事上一扫消极。
眼前再想,可不是因为他感觉病痛才致如此?
旖景越发归心似箭。
为了不耽搁次日赶路,强迫自己不想其他安歇一晚,天才蒙蒙亮又再踏鞍。
行了还不足十里,却突然勒马,天光青苍,旖景眼睑微红,她看向灰渡,低沉说道:“我有十分不好的预感,灰渡,王爷怕是危重,你听我说,立即赶往济宁,替换卫冉,让他火速返京,由你护卫辽王!”
灰渡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见王妃微微一竖手臂:“事急从权,灰渡,卫冉是蔷薇娘子传人,与卫曦一般医术出众,倘若江汉与医官无能为力,或者他有法子……眼下无人知我半途折返,安全可保无礙,我只担心王爷……”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