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心头一喜,且以为有人投诚。
哪知东淮伯却转身往后,分开兵卫,揪出一人来,照样一搡跪地,不用拔剑,只大张虎口掐紧‘女’子脖项:“逆帝!你若敢伤我家眷,我先让此‘妇’命断当场!”
东淮伯这是完全豁出去了。
黄陶定睛一看,两眼顿时冒火。
因为跪地之人正是廖婕妤。
“大胆逆贼!”黄陶忍不住一声怒吼。
虞沨淡淡说道:“有请太后。”
便是后宫妃嫔包括皇后在内当众杀光都不会威胁到天子,唯有太后才有一、二份量,纵使天子本心并不愿为了这些‘女’眷放弃大局,可众目睽睽之下,决不能无视生母。
太后没有受到任何委屈,尚且衣着光鲜,仪表堂堂。
但脸‘色’当然是不那么好看的。
而直到这时,黄陶才醒悟过来本应在汤泉宫的廖婕妤怎么会落入敌手。
汤泉宫里本有虞沨内应,兼着天子将亲卫尽都调走,忙着赶赴各卫威‘逼’兴兵时,虞沨安排的京卫与内应里外合谋,轻而易举把其余人质解救不说,就连太后、皇后等也尽数掳掠。
甚至比天子还早一步抵达西山卫——天子是兜了一个大圈,人质等却抄了近路。
“虞沨!”天子暴怒,寒剑出鞘:“你敢对太后不敬?”
“臣,只奉懿旨行事,太后也牵涉其中,自然要一并请返。”虞沨毫无惧意。
而天子剑一出鞘,十二指挥竟齐齐上前,横当于前,个个虎视眈眈横掌握剑,显然已经不会受胁。
苏荇带头厉呼:“臣,请圣上奉懿旨回宫!”
身后八万将士齐声:“请圣上奉懿旨回宫!”
似乎太后正在哭骂:“你们这帮‘乱’臣贼子……”不过可惜,完全被山呼掩盖。
大势去也,天子只觉脊背一片寒凉。
“圣上,可退往香河,再寻良策。”黄陶也是心惊胆颤,却仍不愿就此服输,倘若放弃,他只有死路一条,半生筹谋皆赴东流,还得受千夫所指,担‘乱’臣贼子的骂名,这决不是他的期望,也决不能就此却步。
“众卫听令!太皇太后有旨,念诸多不明就里,若憣然悔过弃械者决不追责,如若执‘迷’不悟,视为谋逆,祸连三族,决不宽赦!”虞沨再又扬声。
先是沉寂,然后逐渐有刀剑坠地之声。
天子闭目,‘唇’角冷意终于变为苦涩。
他输了。
九五之尊,却众叛亲离,输给了一介‘女’流。
可怜天子,直到最后仍不知真正的对手是谁。
不过在黄陶以及部分贼心不死者劝服下,天子最终还是没有束手就擒,尝试撤走,十二指挥一拥而上,因虞沨早有示意,趁天子灰心丧气对方军心大‘乱’时,首先解救人质,是以十二指挥如狼似虎冲上前去,对付的是剑‘逼’家眷的亲卫。
因无天子旨意,还必须得顾及太后,天子亲卫不知所措,当然不敢自作主张,解救人质的行动比想像中还要顺利。
苏荇与蔡振却一马当先,直袭叛军,又有早埋伏在后的京卫适时夹攻,切断天子退路。
结果就是天子还没跑出十里,就被捕获。
黄陶甚至还要跑得远些,可也没摆脱苏荇的穷追不舍,最终落网。
就此,辛未日政变彻底平定,正是傍晚,远山才隐暮‘色’,西天尚余微霓。
天子未曾下狱,而是软禁乾明宫。
太皇太后却连夜‘逼’审江清谷——也是虞沨的主意,以太后生死相‘逼’,倘若江清谷自愿“坦诚”毒杀福王以及“矫诏”之罪,太后得存‘性’命。
陈家已经投诚,太后本不足惧,她的生死无关大局,但若江清谷能承认罪状,百官更会信服。
再有秦子若,‘蒙’她“‘交’待”,轻而易举便将秦家收藏的活口逮捕归案,更兼当事人周仲“突然现身”,越发罪证确凿,太皇太后干脆再‘逼’问了秦子若一番,那姑娘得知天子竟然不保,瞬间魂飞魄散,一见那些‘阴’光闪闪的刑具,神志又立即清醒,她是聪明人,火速判断出咬牙不招只有死路一条,更不会白受一番酷刑,立即招供画押,把天子怎么毒杀福王供认不讳,却连连为家族喊冤,称起初并不知情,只是后来替天子遮掩。
当然,秦子若后半截子话被太皇太后选择‘性’的忽略了。
次日早朝,关于辛未日政变有了官方版本——是因杨氏四娘从秦子若口中诈出福王之死另有隐情,太皇太后方才生疑,又察明江清谷与天子早有暗中来往,越发断定,哪知太皇太后暗察旧案被天子知悉,遂生夺权逆上之意,与秦氏党羽谋定借归化失守,卫国公领兵出征之机将其暗杀,夺得兵符。
事败,天子自知罪行暴‘露’,才行破釜沉舟,授令黄陶‘逼’宫。
至于江清谷倾慕太后这一段,为了先帝的体面,也为了择清陈家,并未公开。
江清谷虽然亲耳听闻先帝确有传位的口诏,但深知这时若不遵奉太皇太后旨意,他与太后的“‘私’谊”势必公开,太后决无活路。
只好妥协。
但太后并不领情,虽自从回宫便被软禁,闻讯后咬牙诅咒江清谷不得好死。
当然,这诅咒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