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要怎么做?”韩无畏的脸色严肃凌厉,显然是真生气了。认识他这么久,春荼蘼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生气的模样。仍然很好看,却也有点吓人。
“那麻烦韩大人带我去趟大牢,我得见见金一。”春荼蘼看着韩无畏,“做得到吗?”
韩无畏一笑,黑宝石般的眼瞳烁烁生辉,“那金一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的,但我韩无畏要做的事,没人挡得住。等着吧。”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春荼蘼愕然。
等着吧!什么意思?他马上就去想办法让她见见金一?他能怎么做?据春大山所言,他将来是要接任罗立,担任幽州大都督的,此时和老罗闹翻似乎不大好,毕竟顺利交接是压倒一切的必要。之前,他也好,康正源也好,表现得和罗大都督非常亲厚。可是,大都督府的密库失窃,似乎瞬间就打破了表面上的友好平静,花团锦簇,很多最深层的利益和纠葛立即浮上了水面。这其中的秘密她不知道,可罗立为了尽快破案,好找回失去的财宝,或者比财宝更重要的东西,不惜用阴私的手段让康正源病倒,而韩无畏的军职比罗大都督低不少,又不是在自己折冲府的地盘,如今却要以下犯上,为自个儿的表弟撑腰。
在这种条件下,罗立和韩无畏、康正源二人算是心照不宣的撕破了脸,罗立也会谨防着他们二人,那韩无畏如何能带她去见那么重要的要犯?
说起来,罗大都督真是流年不利。丢了东西就算了,偏偏身边的好事都变成了坏事。
迎接康正源,是为了借康正源嘴,向皇上禀明幽州在他的治理下有多么稳定。可没想到出了巨盗之案。碍着皇差的面儿,他一手遮天的土皇帝做派不能施展,手段用得谨慎小心。不然他直接掀起腥风血雨。也未必不能在第一时间追回赃物。可到头来,还是得罪了大理寺丞大人。
请来韩无畏,是为了和京中勋贵兼下任大都督搞好关系,也算是为了给那些不能随他离任的老部下们铺人情路子。何况,他那两个女儿还恨不得瓜分了这两位年轻权贵。而请韩无畏帮忙带兵搜寻贼盗,也是无奈之举。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韩无畏已经无法被轻易打发走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两个他极力要拉拢的人,现在却成了两颗钉子,楔在他前进的路上。
不过春荼蘼对罗大都督这种人并不同情,她就是想了一整天,也想不出韩无畏要如何带她去大牢。罗大都督对康正源都下手了。自然绝不会让任何人接近与本案有关的人和事。那韩无畏要怎么做呢呢?
当晚三更天(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一点)的时候,答案揭晓了。
春荼蘼这才发觉,她的思维也进入了一种定式,结果要被韩无畏打破。韩无畏确实没办法带春荼蘼去大牢,却把金一这个重得不得了的重犯带到了她面前。
这么晚了,春荼蘼自然已经睡下了,只是不太安稳。所以,当房间里进了人,她立即就惊醒了。猛然坐起。好在尖叫声还没出口,韩无畏已经轻声道,“是我。”
“你吓死我了。”春荼蘼有点生气,“转过身去!”
春荼蘼住的地方是一个小巧的偏院,离康正源下塌的正院不远。院子中有一正两偏三个房间,春大山心疼女儿。硬逼着春荼蘼住的正房,他和过儿分别住在左右的偏房。
夜已深,房间内没有点灯,不管韩无畏为何而来,春荼蘼叫他转身,是想要套上衣服。
“不用。”
“不用?什么叫不用!”春荼蘼怒了。
难道,要她当着他的面穿衣服,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小声点儿。”韩无畏的语气中似乎有些笑意,但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房间内已经亮起灯火。
春荼蘼吓了一跳,连忙裹紧被子,能视物时发现,她床前五六尺处的地上,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背对着她,看那矫健的身姿,那宽肩窄腰,就知道是姓韩的混蛋。他这是摆明非礼勿视,虽然他大半夜闯进姑娘家的卧房,行为已经等同于淫*贼了。而正对着她坐的人,身上套着个麻袋,只头部露了出来。不过他也看不到春荼蘼,因为眼睛上蒙着块厚实的黑布。
至于说他长什么样……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反正猪头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而且是掉进染缸的猪头,青青紫紫,伤口遍布。可以想象,脸上如此,身上如何了。
春荼蘼看清此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即就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有句话叫,山不到我面前来,我就到山前去。同理,她进不了大牢,韩无畏就把人弄到她的住处。看韩无畏的装束,不是平时爱穿的军装,而是夜-行-衣!他居然不顾身份,直闯到大牢里。可是,他既然能爬墙头,能偷入闺房,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贵族子弟,尤其他这种等级的,尽管有时会行事胡闹,但总体上是很讲规矩的,但像韩无畏这样说好听点叫潇洒不羁,不好听叫肆意妄为,完全无视行为准则和社会礼法的人,真是少见。不,是奇葩!
“我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韩无畏又道,“你要知道,不仅大牢防守严密,此地也有很多暗哨。放心,我已经把他们料理了,等他们醒后也只会怀疑,不会发现什么。你只要小声些,不让隔壁听到动静就行。我们坐在地上,也是怕灯影映上窗纸。”
“你这么细心体贴,怎么就不怕影响我的闺誉?”春荼蘼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