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懿德大长公主便直奔恭亲王府而去,恭亲王知懿德大长公主从宫里归来,忙出去相迎,又吩咐下人上了茶水,亲自斟了茶,双手递了过去。
懿德大长公主哪里有什么闲情品茶,厌恶的扫了一眼恭亲王手上的杯盏,冷笑道:“还嫌我搁宫里吃的茶不够怎么的。”
恭亲王一听这话,便知懿德大长公主是在宫里受了气,可转念一想,依着懿德大长公主的身份,谁又敢给她气受,便是皇上亦不会轻易落了她的脸面的。
“外祖母且息怒。”恭亲王一揖到底,脸上带着几分惶恐之色,倒好似他惹得懿德大长公主动了怒一般。
懿德大长公主沉声一叹,看向恭亲王的神色很是复杂,好半响,才开口道:“皇上不肯见我,你母亲的事日后休要在提了。”
“那您怎得进宫这么久?”恭亲王倒也没有多少意外,皇上亲口下的旨义,又怎会轻易变更,他眼下更为关心的是请封世子一事。
懿德大长公主阖了阖眼,沉声吐出了四个字:“降级袭爵。”
恭亲王听得此话,一瞬间心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那种冷意丝丝浸入骨髓,激得他背脊骨阵阵发凉,脸色变了又变,握紧了双拳,轻声道:“外祖母,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恭亲王府不能毁在我的手上啊!”
“想想顺郡王府吧!当初顺亲王还是太上皇的亲兄弟,现今的顺郡王更是当今圣上的亲堂兄,这般关系也不过是落得一个‘顺’字。”懿德大长公主叹息一声,皇家自古无亲情,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若是不请旨降级袭爵呢!”恭亲王咬了咬牙,双目赤红如火。
懿德大长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恭亲王,一字一句道:“顺郡王府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为了一个亲王爵位值得断送儿孙的前程吗?”懿德大长公主到底是不忍心见恭亲王这般,便劝慰了一句:“你也这把年纪了,想开些吧!若是儿孙有出息,便是郡王又如何,细说起来,如今的亲王府又存几何,便是康亲王难道就不想世袭吗?可到了如今,也不曾递了折子请封世子,为何的什么,不过是不碍了皇上的眼,盼着皇上将来看他知情识趣的份上,善待他这一脉。”
“恭亲王位是元帝亲自拟旨册封的。”恭亲王嘴角动了动,这份殊荣是独一无二的,且他们这一脉素来没有野心,皇上为何就容不下呢!
懿德大长公主笑了一下,略带了几分讥讽之意,说道:“就因是元帝亲封,皇上才只驳了你的折子,想当初顺亲王的爵位还是皇兄亲封,可太皇上上位后如何行事,还不是该降就降,你这袭这亲王位但凡不是元帝亲封,皇上早寻了由子给你撤了,哪里还会耐着性子等你递折子上去。”说道此处,懿德大长公主似不忍一般,别开了目光,方才继续道:“你不主动递了折子上去,这个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何不顺了皇上的心意,将来皇上想起你儿他们的前程也是无忧的。”
恭亲王瘫坐回椅子中,久久没有言语,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恭亲王才伸手抹了一把脸,说道:“外祖母,容我想想吧!我总不能这般成了恭亲王府的罪人。”
懿德大长公主自然是知道这个决定是极难下的,若是换做是她,同样不会甘心这般放手。
“你且思量思量吧!如今这天早就变了,也就你我这样的糊涂人还看不清罢了,皇上的性子你应比我了解,他既存了这样的心思,必然会有所行动,与其到时被逼着上了折子,还不如眼下就顺应皇意的好。”话已至此,懿德大长公主也不想在多言,她虽是恭亲王的外祖母,可事关爵位一事,也不是她三言两语就可以让恭亲王下定决心的。
“今儿让外祖母受累了,您的大恩大德,外孙永远铭记于心。”恭亲王起身长揖到底,脸上带着感激之色。
亲手扶着恭亲王起了身,懿德大长公主摇了摇头,无可避免的又是一声长叹,似乎她今日发出的叹息声都可以抵得上过去的十年了。
“我且回去了,你好生想想吧!你母亲那里,也多让你王妃劝劝,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有我在,有你在,便无人敢怠慢了她,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儿孙自有儿孙的福。”说完此话,懿德大长公主带着孙子与孙媳妇离开了恭亲王府,也没让恭亲王相送。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恭亲王也顾不得与懿德大长公主多礼,只命管家前去相送,自己则是召了儿孙过来相商此事。
恭亲王直接把这事在儿孙面前摊开来说,顿时激起了千层浪,作为嫡长子,戚旭自然是一百个不赞同的,这恭亲王的位置于他原是铁板钉钉的事,怎得一转眼就要成了郡王爵,搁在谁身上,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变故。
几个庶子倒是没有多大的意见,左右这王位与他们都不相干,将来等大哥袭了爵,他们自然是分家的,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可靠个亲王还是靠个郡王在他们看来也相差无几,更甚至,也觉得若为了一个亲王位得罪了皇上才是不值当的事。
“父王,皇上虽驳了请封世子的折子,不过是一时生了祖母的气,等气消了,说不得这事就过去了,咱们若是眼下就上了降级袭爵折子,岂不是得不偿失。”戚旭眉头紧皱,一时心里也埋怨起了老王妃,好端端的进一趟宫,不安生的呆着也就算了,若是想得罪人也得挑一个软柿子不成,怎得就挑上了皇贵妃,这京都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