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晚间说起别来之事,话到中途,便见麒哥儿在炕上打滚,似乎对于雪雁没有抱他而感到十分不满,偏生他生得胖,翻不过来了,仰面躺在床上,四肢朝天,不住乱蹬。
赵云忍俊不禁地道:“这小子就这样闹你?”
雪雁笑道:“你不在的时候,多亏他闹腾得厉害,你在家多住几日,父子常见,不几日就熟了。”说着,走过去,倾身盯着麒哥儿,麒哥儿扁扁嘴,眼里泪珠莹然。
雪雁伸手抱他入怀,坐回来继续同赵云说先前的话,道:“行李我都收拾好了,咱们这一去便是几年不回,东西都得带走,书画必带,大件家具又能拆卸,也还无妨,倒是家里的地年年还得送租子来,总得有人看着,你有什么主意?”
赵云侧身和麒哥儿大眼瞪小眼,顺口道:“你有什么主意?”
雪雁想了想,道:“明儿等我问问林夫人有什么主意,横竖咱们的地都在南北两处,总不能咱们在西海,租子送到京城里。不过,你若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咱们一同商议。”
离京是她所愿,免去京城中诸多纷扰,但是一去几千里,他们都不是孑然一身,许多事务因离得远,不大好料理,她还好些,庄子房子不多,黛玉却有极多,近年来常说银子白放着用不到,又陆陆续续买进了不少房舍田庄商铺,这些进项都是不入公中的,她不在京城中,必然不能交到周家。也不知道别人院里家乡后是如何料理的,明儿问问去。
赵云道:“你有什么主意?咱们家的家事都由你管着。”
雪雁道:“不管别的如何,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你怎么看。”
赵云忙问是什么。
雪雁忖度片刻,道:“南边距离京城和西海的路程差不多,不如就让南边将地租子送到西海沿子,至于京城一带的,明儿问问林夫人如何处置,她在京城也有不少地。我另有一个主意,我们离京以后,将京城一带的地租子抽出一些来,供应镇上贫寒学子读书,私塾设在咱们家老宅中,晖哥儿是寡母守着他过活,一口老屋破败不堪,咱们以后未必回去久住,不妨请大嫂子替咱们看家,不怕学生随意损坏宅子,他们也有了安身之处,咱们再聘请一个秀才做先生,一年满破费不过几十两银子,便是供应些纸笔,一年不过二百两。”
赵云既然出息了,总得为族中做些实事,日后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并三房等人做出什么事情,自有族中出面料理。再说,用了老宅做私塾,只另外请先生,也不费他们多少,还能落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雪雁总归同那些学生相处数月,也不忍他们就此放弃学业。
赵云心中一暖,道:“这话倒好,咱们家不缺二百两银子,但是于族中许多子弟和乡邻之家却无异于雪中送炭,晖哥儿品学良好,读书也十分刻苦,说不定好好供应他读书,将来咱们族中能再多一个秀才举人。”
雪雁含笑赞同,赵晖和晖母性子都好,她也愿意帮衬一把,结个善缘。
第二天八景镇赵家老宅和韩家等人得了东西,都约乡邻和族人过来道喜,平安州大捷,京城中粮价陡然飞降,他们也不必担心乱臣贼子打到京城,因此都称赞赵云有本事,见到麒哥儿蹒跚学步,又笑赞雪雁是个贤妻良母,在赵云出征时将家事料理得妥妥帖帖。
雪雁谦逊了一番,道:“好容易来一趟,今儿一定要尽兴而归。”
外面赵云却在招呼一干男客,说起资助族中贫寒学子读书,并没有提及他们不日离京一事,赵老族长顿时喜上眉梢,连声道:“难为你们想得周全,我替小子们多谢了。”
韩青山觉得好,赵老爷子却是眉头一皱,看了赵云一眼。
赵云看着赵老族长,恍然未觉。
赵晖听到赵云说的话,不觉一呆。
自从赵云搬进京城之后,他便无从请教功课,但是他一心读书,便去族中请教,别人虽好,终究不及赵云那样教导得事无巨细,赵晖总觉得族中一些读书人并不用心,反而藏私,他娘正攒钱,说明年送他去私塾读书,没想到赵云竟会资助他们读书。
赵云按着雪雁说的一一道尽,末了对赵晖道:“我们不在老宅里,你和大嫂子可得替我们看好了,别叫人随便作践了宅子。”
赵晖站起身,郑重行礼,道:“叔叔放心。”
赵云抬手示意他起来,转头看着赵老族长道:“到时银子交给族里,请族长务必用在这些学子身上,早日给他们请先生,他们也好早一日用功。”
赵老族长笑道:“不知你看中了哪一位做先生?”
赵云道:“咱们家虽非穷乡僻壤,到底只是乡镇,比不得京城和县城,别说进士,就是举人,咱们轻易也请不到,不如就请一个秀才做先生罢,我长年累月不在家中,镇上有几位先生我也不知道,因此得族长物色相邀。”
赵老族长眉头一皱,虽说镇上有几位秀才,但是都一心苦读意欲中举,未必有合适的。
江财主忽道:“我们家倒请了一个秀才教导淼儿读书,淼儿也是赵老爷的弟子,晖哥儿是他的同窗,往日交情颇好,不如请我们家这个先生来教导学生罢,不必赵老爷再破费,我们家虽不济,却也不难于此,略进一点绵薄之力,还请各位千万别嫌弃。”
赵老族长闻言大喜,省下请先生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