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天还未亮,蔡氏便起身了。小儿子成哥儿吸吮着手指,偶尔发出几声呓语,睡得正香。睡在外面的青竹则被母亲?的声音给吵醒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皮,却见屋里漆黑一片,外面也一点光亮也不见。青竹想着还早,接着又睡。
蔡氏摸黑穿了衣服,想着该去做早饭了,离场镇还有好几里的地,得早早的准备。她摸到了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一盏小油灯,晃了晃青竹,催促道:“快起床。”
青竹还在睡梦中,被蔡氏这一拉扯,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可眼皮却沉得厉害,艰涩的说道:“天还没亮,起这么早做什么?”
“这些天亮得本来就晚,今天还得带你去瞧大夫,别耽搁了,自己穿衣裳吧。”蔡氏拿着梳子便出去梳头了。青竹听见隔壁屋里青兰偶尔的几声咳嗽声,心想三妹这是感冒了不成?她好想再多睡一会儿,被窝里很温暖,她一点也不想离开。可又怕蔡氏再进来催她,只得努力的起身了。
床头上放着蔡氏给准备的衣裳,青竹取了来自己换上,是一件不知是绿色还是蓝色的夹袄,领口处倒绣着两朵不知该是橘色还是红色的花朵,分外的艳丽。腋下的地方打着补丁,右边的袖口处还有两处补丁。因为怕冷,青竹只得硬着头皮穿上。可十分的宽松,袖子也长了好大一截,心想莫非这是青梅的衣裳么。她还是于秋的时候,家里虽然也说不上是什么富裕的人家,可自小也没饿过肚子,没有穿过带补丁的衣裳。也不知出于怎样的自尊,青竹极不情愿要穿上这件夹袄。
果然蔡氏又进来催促青竹了:“怎么还没穿好吗?还是因为疼,没法穿。”说着便走到青竹跟前,硬生生的给青竹穿上条蓝花布的棉裤,也是宽松不已,青竹还真怕那裤头随时会掉下来,裤脚长了好一截,蔡氏只得替她挽了两圈。穿好了棉裤,蔡氏望着青竹:“自己能穿鞋么?”
青竹道:“我自己能行。”便将床下的一双带襻的黑布鞋给套上了,好再鞋子合脚,看来是自己平时穿惯的。
蔡氏将梳子递给了青竹,让她自己梳头,好在桌上有一块小铜镜,虽然人影模糊,但也好过了没有。青竹自己解了头发,她真想再多睡一会儿呀,起来不久,便呵欠连天。头发很毛躁,而且很爱打结,看来平时没怎么护理过。又不敢太用力了,害怕扯得头皮生疼。
青竹望着镜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如此的陌生。到这个时空已经快三天了,家里的情况她已基本清楚。关于腿上的伤,她从蔡氏和青梅的口中已经大致知道是被项家什么人给打的。不过对于项家是谁,青竹是一点概念也没有,无论她怎么回忆,也回忆不起与项家任何的关联。
青竹再次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头发随意的往脑后一拢,编了根粗粗的辫子。她揽镜自照,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皮肤显得有些暗黄,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没什么特点的脸蛋,与漂亮二字没有任何的联系。
青竹有些懊丧,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大学里出来了,也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正要好好的享受两年的好时光,不想被人打扰,哪知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将自己带到这样一个蓬门荜户的人家,姐弟一堆,这具躯体还如此的瘦弱和娇小。今后该如何的过活。青竹想,每个穿越女都会说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她能否有如此淡定的心态呢?不管以后的生活有多么的艰苦不易,她是否都能坚韧的走下去?
青梅也跟着起床了,伺候青兰穿好了衣裳。天色依旧有些昏暗,冬季的早晨寒气逼人,几乎有些受不住。见母亲已经摸黑将院子里清扫出来了,忙忙的洗了手,要准备去做早饭。
青梅打开米缸一看,似乎要见底了,早饭该如何安排。她有些犯愁,忙出来与蔡氏商量:“娘,米不剩多少了。”
“我知道。所以才赶着将院子给扫出来,一会儿若是天气晴好的话,你搬出一袋稻谷来晾晒着。我回来时,也好赶着舂出来。好好的看家,照顾好你小妹和成哥儿。”
青梅道:“我知道的。”又回灶房准备做饭,拿了用半边葫芦做成的水瓢从大瓦缸里舀了水洗锅,接着淘了少许的米,剁了两只红薯,一并煮在锅里。早饭没有菜,心想一会儿只得搬开泡菜坛捞些酸菜来应付一顿。除了大家吃的,还得准备成哥儿的食物。又清洗好了一只小瓦罐,抓了一把米。特意炖上了。
接着便开始生火做饭,蔡氏听见青兰的咳嗽声,身子一个激灵,心想莫非三丫头受了寒凉不成?由于要带青竹去找镇上的大夫,哪里再有钱给青兰请医买药呢,忙忙的将青兰叫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再并没有发烧,立马放心了大半,又问青兰:“是不是冷了忘了加衣裳,所以就咳嗽呢?”
青兰偏着脑袋说:“我没病,好好的。”
“阿弥陀佛,我巴不得你好好的。明天再看,你还是要咳的话,我抓几个陈皮炖了水给你喝。”蔡氏独自抚养几个儿女,夏临才走的那一年,做什么事都不顺,孩子们也都还小,她还一度以为自己挺不过来,没想到竟然就过了三年。青梅也大了,这两年帮了自己不少,俨然已是家里的半个劳力,不管是照顾弟妹,还是帮着做农活,处处都离不得她。虽然逼不得已将青竹送给了项家,可青兰和成哥儿也都好好的,都在茁壮的成长。虽然不易,可没让孩子们饿死,蔡氏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