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无可恋之时,所谓死亡,其实有时候也就不那么可怕了,可怕的反倒是绝境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挣扎。
姚女官心里主意已定,自然也已经暗暗的把所有的说辞都套好了,此时听闻梁太后此言她更就定了心。
“谢太后娘娘的恩典,奴婢会行此不义之举也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了。”她苦笑一声,这才重新爬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好,生生凄惶道:“当年我入宫她是答应过我的,说是待到我过了二十就替我择一户好人家,放了我出宫去过活儿的。我会死心塌地跟着她也就是因为她对我好,可是如今离着她许诺的时限都过了四年了她都再绝口不提放我出宫的事。前些天我又对她提了,她却是翻了脸,说是身边无人可用,定要将我留下来。她现在是什么处境啊?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公主,根本就等于是个废人,她要在那宫里老死一生,我凭什么就要陪着她?我求了她很多次,她都死咬着不肯答应,明面上说是倚重我,可分明就是要拉我做垫背。这种看不到头儿的日子我实在也是过够了,本想趁着这次出宫的机会找几个胁迫她要了我的卖身契出来,可偏偏横生枝节闹到这般地步。我也认了,这都是命!”
姚女官娓娓道来,神色之间颇多悲怆凄凉之感。
“该查的都命人再去核实一遍,若是与她所言没有出入,就赐她个利落的死法把这事儿结了吧!”梁太后转头去看景帝。
四个黑衣人都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而他们身上秦菁也早就命人搜查过,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物什,换而言之,这一切的一切到了这里边就只能听从姚女官红口白牙的一句话来定夺了。
眼见着尘埃落定,秦菁心里却不轻松,果然就见秦洛自人后走了出来,掏出袖子里一块黄布包裹打开道:“父皇,这根发簪便是刺死大皇姐的凶器,儿臣浅薄,不懂审查断案之道,请父皇着人看看,不知道会不会有线索。”
景帝的目光懒懒的移到那簪子上,然后找找手示意:“管海盛!”
“是,陛下!”管海盛恭敬应道,忙是迈了小碎步上前自秦洛手指结果那块黄布裹着簪子递到景帝面前。
景帝却未去接,只就象征性的眯着眼打量一眼就以一身诗意他将那东西送给梁太后,梁太后也只就看了眼,并不去碰,反倒是孙嬷嬷取了那发簪捏在指间仔细辨别了一下道:“太后,是飞凤簪。”
纯金打造的飞凤簪是年初秦菁生辰那日秦薇当面送她的礼物,孙嬷嬷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又不觉移到秦菁身上。
蓝淑妃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却听见姚女官苦笑一声接口道:“这飞凤簪当时是我去做的,因为金料的成色极为罕见,我便瞒着她克扣了小半下来,让那工匠做成一双,不过当着外人的面我并不敢露出来,所以就一直随身带着,长公主手里的那支当是比这支稍大一些的是不是?”
梁太后对待秦菁时倒是十分的客观坦然,闻言便是抬眸招呼她来:“荣安,你过来看!”
秦菁走过去从孙嬷嬷手里接了那簪子捏在手里细细的掂量了一下,然后恭顺的点头:“那簪子我也只戴过一次,感觉着确乎是要比这一支稍微大些。不过那簪子这次出宫我并未带着,这边着人回宫去取了来?”
事实上当初那飞凤簪秦薇的确是做了两支的,另外一支稍小的是她准备留用到安绮将来的及笄礼上去的,并不曾外露,而众目睽睽之下蓝淑妃和秦洛非要拿这根簪子出来说事,确实也显出几分刻意来。
梁太后扭头示意孙嬷嬷将那簪子收好,随即面无表情的转向景帝道:“事情到这里也差不多都明白了,你看着处理吧!”
自始至终这件事景帝其实都不乐意管,既然有人已经替他表明了态度他也就懒得再追究,只就疲惫的挥挥手道:“交给大理寺卿,让他依律去办吧!”
姚女官被拖了下去,哭喊声告饶声声声凄厉不绝于耳,只是自始至终她都再不曾看过秦菁一眼。
秦菁的个性本就是睚眦必报,今日有人借秦薇之手算计了她,来日方长她怎会善罢甘休?
说到底,不管今日秦薇之死是否正是出自她手的杰作,那幕后胁迫要替秦薇的人才是逼迫她走上绝路的真凶,换而言之,自己如若还想再为秦薇雪恨——
秦菁,是唯一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人!
她甚至曾想过要不要嫁祸蓝淑妃来对秦菁示好,可在对待秦菁的问题上终究是秦薇理亏,此时她若再随便攀咬,景帝细查之下就难免拔出萝卜带出了泥,到时候得不偿失。
为了顾及佛门清规,姚女官是被大理寺着人带回了府衙查办,这件事自此便算是彻底了了。
景帝随后吩咐了人手先行将秦薇的遗体送回宫中安置,并且着内务府准备丧事,一切尘埃落定,整个大殿里顿时人声泯灭,每个人都黯然垂下脑袋努力做出悲伤的模样,只有梁太后手里佛珠捻过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陆贤妃低垂着眼眸,素白细嫩的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的云纹百花裙上,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唉,世事弄人,安绮那孩子真是可怜,这么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
秦薇的性命并非一个小小的姚女官所能抵偿,姚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