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厉染的脚步顿住,白奕抖了抖袍子施施然从那阴影里晃出来,脸上笑容依旧慵懒中透着十二万分的惬意,灿烂之余,连这门廊上高挂的灯笼都要为他黯然失色。
付厉染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没有走,居高临下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定定的望着他冷涩一笑道:“这三更半夜的,白四公子真是雅兴不小呢!”
“国舅大人过谦了,咱们不过彼此彼此罢了!”白奕大手一挥,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迎着他上了台阶,在他身旁站定侧过头来洒然一笑:“国舅大人这是要走了吗?雨天路滑,要不要叫个丫头给您送盏灯笼打把伞?”
从上一回在这门口遇到他时付厉染就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此刻才算是完全明白过来——
这个白奕,分明就是摆出了一副东道主的架势,感情他是到了秦菁这里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白奕对他的态度并不能说是敌意,只是一想到方才在屋里秦菁对自己说话时那种冷漠和强横的态度,付厉染突然就觉得白奕这种过分随意和安然的语气竟然让人很难受用。
“谢谢四公子的好意,不必了。”这样一想付厉染的脸色便不觉带了几分阴霾的冷声道:“不过这里到底还是荣安公主的住处,就算白四公子和公主殿下交情匪浅,难道往来这里也不需要避嫌的吗?”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他们彼此间的名声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依着白奕和秦菁各自的特殊身份,还会牵扯到许多棘手的政治问题出来。
“国舅大人犹且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我更是无所谓的。”白奕不甚在意的垂眸一笑,重新抬起头却是话锋一转,笑的愈发明媚道:“不过——在这云都的范围内,能说的了我的闲话的人,还真怕是找不出来的!”
付厉染目光冷凝注视着他脸上那种过于自信的锋芒,他却也很明白,今时今日白奕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非空穴来风。
两个人,四目相对,付厉染忽而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笑过之后他忽而眸光一敛,锐利如风般四下扫视一圈,最后重新把目光定格于白奕脸上时目光之中就恢复了他惯常的深邃与冷魅。
“如果我没有估算错的话,在这座院子周围十丈之内,至少有超过二十名顶尖的高手蛰伏,就是针对荣安公主殿下居住的这座院子。”付厉染道,说是猜测,他却用了种一场笃定的语气:“他们不可能是宫里出来的,在秦皇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公主训练出这样一批具有威胁性的力量,他们是你的人。此时此刻你与我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道门檐下,不是没有人想传闲话,而是根本就不可能有一个活口可以出现在你的视线之内。”
上一次白穆林替他遣调回来的那批暗卫,除了暂且寄留在江北大营白爽那里的主力人马,其他人都已经分散妥善的安排好了,秦菁乾和宫周围就有他布下的一层保护网,而那批人是不能动的,所以此次上山他又特意从自己身边抽调了一些人过来以防万一。
他平时的性子虽然顽劣,在大事上却是不含糊的,若不是有完全的把握,今天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旁若无人的出入秦菁的居所,要知道,虽然文武百官大多数都已经离开,景帝和她宫中的家眷却是一个不落全部被夜雨阻挡在了这寺中留宿,而在这些人当中又从来不乏要抓秦菁小辫子的人。
“难怪国舅大人你如此镇定的站在这里同我闲话家常,却原来是已经将我的底摸透了。”既然他都察觉到了,白奕索性也就大方的承认,他说着顿了一顿,转而用了一种轻如鸿毛般忐忑的语气又补充:“不过我劝国舅大人您还是多担心一点的好,要知道,此时这寺里留宿的人个个身份都不一般,我的人,不能随便杀人!”
“要掩盖秘密的法子多得是,杀人灭口才是最后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四公子难道不明白?”付厉染不以为然的嗤之以鼻,侧目看他一眼之后就背着手一步一步慢慢的下了台阶。
话到一半,白奕并不觉得他会就这么离开,于是也就耐性很好的转身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台阶底下。
果不其然,付厉染下得台阶之后就再次止步,声音旷远而动:“付某有一困惑,向白四公子请教,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冒昧。”
“你可以问,我不一定答,你情我愿,何来冒昧一说?”白奕闲适的笑笑,却不再近他的身,只就长身而立站在台阶上隔着一段距离远望他。
付厉染的心头微动,恍然记得曾经有一次秦菁也与他说过类似的话,冷漠疏离,公私分明。
这种认知让他心头莫名的涌出一阵不甚愉悦的的感觉,于是再开口时语气就更加冷硬强势道:“据我所知令尊在大亲朝中的影响力非同一般,你们整个家族都很得秦皇陛下的倚重支持。你手里的这股力量似乎不弱,你却私自用在了他爱女的身上,事情若是传到他的耳朵里,怕是他也不会太高兴吧?”
因为白氏在朝中的威望非同一般,所以但凡和他们有关的事情,总会引起别人的分外警觉。
“白奕的心没有国舅大人那么大,我是我,我做的事与白氏一族都没有关系。”付厉染会这样联想也是情理之中,白奕自知多说无益,是以也不刻意辩解,只是一笑置之。
“哦?是吗?这样看来令尊倒真是太过纵容你了呢。”付厉染不以为然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