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八,大秦长乾帝登基。
晚间宫中摆宴,大宴群臣。
宴席仍然开在中央宫,十天前这里血流成河的场面已成过往,仿佛早已经被是人彻底遗忘。
大殿当中歌舞升平,又是大好繁华的一片天地。
文武百官开怀畅饮,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没有人会想起他们脚下金砖之上曾经蜿蜒过谁的鲜血,抑或他们至高无上的郡王脚下,曾经堆垒过多少人血肉白骨。
秦菁默默的坐在席间垂眸饮茶,今日宴会之上她的席位只比一国之君的秦宣略为错开半张桌子,这是秦宣的意思,以此彰显她在朝中无人可比的尊荣和地位。
宫里景帝的嫔妃,没有子嗣的已经全部遣散出宫去了皇庙修行,陆贤妃也受封太妃,已然住在她的嘉和宫里。
而秦宣年幼尚未立后,以往热闹非常的内殿暖阁里凭空肃静了不少。
太后和太皇太后的位子照例设在珠帘后头,而秦茜,也似乎是认识到了今非昔比,对秦菁敬而远之,从头到尾都在不敢近她的身。
斜对面的付厉染遥遥对她举杯,淡然笑道,“殿下有心事吗?”
“国舅大人说笑了。”秦菁搪塞,放下茶碗换了杯酒隔敬他,“国舅大人远道而来,辛苦的很,本宫敬你一杯。”
“荣幸之至。”付厉染颔首,仰头一饮而尽。
秦菁又坐了会儿,等到酒过三巡就借故到帘子后面敬酒,悄悄的离席从侧门出去。
殿外夜色凄清而宁静,一个人的背影端坐在轮椅上,凝望远处的荷塘。
“初元!”秦菁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怎么在这里?”
“苍雪说是殿里吵闹,去园子里赏花去了。”晋初元道,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殿下怎么也出来了?今日的这个场合,不该少了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秦菁笑笑,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微微倾身把双手撑着眼前的栅栏侧目看他,“身在高位的人总要付出相应代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不后悔。其实被人仰望和被人践踏只在一念之间,差别也不是太大不是吗?”
“你能看开就好。”晋初元并不多言,想了想才又开口,“殿下与四公子的婚期应该定下来了吧?是哪一天?”
“尽快吧!”秦菁道,唇边不觉绽开一抹笑,笑过之后忽而神色一黯,“苍雪的病最近有起色吗?如风那里——我怕——”
这是从西楚回来以后她第一次主动提起莫如风,在那一夜之后,那个男子仿佛成了横亘在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来还会觉得恍如隔世。
“没关系,不必强求。”晋初元打断她的话,遥遥的看着回廊尽头步苍雪穿行在花丛里的身影轻声道,“其实我并不十分期待她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来,没有了那段记忆,她可以过的很快乐,真要想起来,也未必就是件好事,顺其自然吧。”
关于晋天都,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虽然生了一样的面孔,但是他与自己的哥哥到底还是两样的人,只从当初拿下晋天都以后他都没有自己出面去结果他就可见一斑。
兄弟背叛,师友惨死,这样的痛和背叛,正是因为他自己感受的深刻,所以才不想步苍雪跟他一样吧。
“随你吧!”秦菁笑笑,目光不经意的四下一转,最后落在回廊尽头那个不期然出现的人影身上顿了顿。
晋初元察觉她目光的落点,抬头看过去一眼,便是微微一笑,“我去看看苍雪,她一个人容易迷路。”
“好!”秦菁略显僵硬的应了。
她虽然心中坦荡,但有些事,还是不希望被人洞悉。
晋初元转着轮椅慢慢往另一侧的花园方向走去,秦菁略一犹豫,就举步朝回廊尽头那人迎过去。
她走过去,在那人面前三步之外站定,开门见山道,“你找我有事?”
苏晋阳站在头顶宫灯罩下来的暗影里,身上松绿色的云纹蟒袍十分的妥帖,整张脸上的表情却不十分分明。
上次宫变以后,秦宣并没有撤他的职,而是重新将所有禁卫军的统帅权移回他手里。秦菁也明白,那日宫中一战,苏晋阳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赏罚分明才能使秦宣在人前立威,所以她也没有反对。
而莫名其妙的,仿佛经过那次的事件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嫌隙仿佛也就此揭过——
当然,并不是说重修于好,而是形同陌路,最起码没有再明着互使绊子互别苗头。
只是时隔数日之后,苏晋阳再度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你与白奕的婚期定了,听说白家人并不十分赞成。”苏晋阳道,语气平淡没有半点起伏,陈述的甚至有些僵硬。
白奕为了她几次的身处险境,白夫人心疼之余更是百般反对他们的婚事,白穆林那里目前为止倒是还没说什么,但似乎也并不是十分的赞同。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菁眉头一皱,不耐烦的反问,“你等在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不是!”苏晋阳道,突然狠狠的闭了下眼往旁边别过眼去道,“现在京中大局已定,我想离开一阵,禁卫军先交给左翔暂管吧。”
鲁国公年迈,去年刚刚被景帝调往南疆,南疆那里瘴气肆虐,据说他的身体便不是很好了。
苏晋阳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请求似乎是合情合理,秦菁也懒得计较他来找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合时宜,只就点头,“你明日递道折子给陛下吧,本宫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