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就慷慨陈词请罪,无异于当头棒喝反将一军,常栋就再怎么怒气滔天也不敢立刻发作——
毕竟有了齐国公这么个“表率”在前,他若是劈头再无礼叫嚣,无异于是授人以柄,自寻死路。
这一气短,常栋马上回过神来,慌忙屈膝跪下,“给陛下和各位娘娘请安。”
楚明帝不叫平身,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两人伏在地上的背影,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秦菁看在眼里,不禁莞尔——
这楚明帝果真是个攻心的高手。
先是一室女眷灭了常栋的气焰,再是用这诡异莫辩的态度进一步施压,怕是再拖个一时半会儿,两人当真是连半点的脾气都被消耗干净了。
那日常海林和广泰公主设计陷害吴子川的事,成渝公主都对荣妃说了。
荣妃是个不吃亏的个性,一见到常家人就想起那事儿,顿时火冒三丈。
她一个气不过就是冷笑一声,“请安?这里又不是你们平日里议政的朝堂,常大人真是有心了,还特意巴巴的跑到这里来给咱们问安呢?”
搅和了皇室的家宴,本来就是他自己理亏。
常栋一介文人,是个软骨头,本来也正心虚,再被荣妃冷嘲热讽的一激,就红了面皮,讪讪道,“娘娘说哪里话,是臣莽撞,坏了陛下和娘娘们饮宴的雅兴,可是——可是——”
他说着,原来是想找借口搪塞,但再回头一想到家里蒋氏哭的撕心裂肺的情景,眼眶一热,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就又瞬间升腾起来。
“陛下,微臣今日莽撞坏了规矩,自当领罪认罚,可是也请陛下体谅微臣丧父丧子之痛,今日之举,也是迫于无奈啊。”常栋霍的抬头看向楚明帝,满眼火光指着身边齐国公道,“他们齐家人欺上瞒下,乱动私刑,我儿子被他们强押入狱,好好的断送了一条命,陛下圣明,请你做主,为微臣主持公道啊!”
“嗯?”楚明帝神情倦怠的靠在软榻一边的扶手上,支肘撑着头,听到死人的事,目光略略一抬递给张惠廷一个询问的眼神。
张惠廷急忙点头表示知情,上前一步轻声的回禀。
“常家是三公子常海林,之前因为涉嫌——”他说着顿了一顿,之后的话便更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广泰公主的事,还有当年齐国公二公子溺水案,前几日被京兆府收监待审。”
说到广泰公主的事,常栋的心里就突突直跳。
不过横竖现在是他家里死了人了,便是一咬牙道,“陛下,微臣那不孝子的确是不成气候,可是就算他犯了王法也该由府衙审讯定罪,是关是杀,臣都不敢有半句怨言。可是据臣所知,犬子的案子到现在还一直被压着不曾正式过堂,根本还没有定罪。是他们赵家人罔顾国法,欺上瞒下在狱中杀了我儿子。这等罔顾君恩的狂妄贼子,请陛下一定要严惩不贷,正我朝纲。”
常海林本身就有罪,即使案子过了堂也难免一死,但正式被判死刑和受审之前就死于狱中,两者的概念却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现在的常家今时不同往日,若在以往,常栋肯定不会为了一个犯了死罪的儿子冒险闹到楚明帝这里,但是现在,常文山被杀案也是悬案,一直挂在大理寺没能给个明白的说法。
常海林的事他不可以不管,但常文山那里却必须尽快要一个交代的。
他坚信常文山的死和赵家人脱不了关系,但奈何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所以只能借由常海林一事发难,句句都针对齐国公府,他相信只要楚明帝肯下令审查齐国公府,就总会为常文山的死寻出一些证据来。
常栋慷慨陈词,说的激昂。
旁边齐国公赵传却始终沉默如一。
楚明帝像是用心听了常栋的一番道理,却不表态,只是等他说完才冲齐国公抬了抬下巴,“赵爱卿,常侍郎指证你赵家人的罪名,你可有话说?”
“臣有话说!”齐国公一抬头,相较于常栋的气急败坏,他的神情语气都要平和坦然很多的冷静说道,“常家人事事攀咬,句句诬告,微臣并不认同。”
“攀咬?诬告?”赵栋眼睛一瞪,怒目而视,“你敢说犬子不是你赵家人强闯入府带走的?你敢说我儿子突然死在狱中和你赵家人没有关系?”
“陛下。”齐国公却不理他的质问,只对楚明帝道,“当日入常府拿人的事,之前内子已经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做过解释,当时是他们常家人护短,又自恃官宦之家,阻碍京兆府的人捉拿嫌犯,邱大人迫于无奈才求助于我长子赵岩,请御林军帮忙入府拿人。而且御林军也不是犬子私自调用,也有向太子殿下禀明的。而至于嫌犯如何在狱中丧命,这就怕是得要邱大人来解释了,与我齐国公府半点关系都没有。我齐国公府的人向来光明磊落,不会做那些欺世盗名的勾当,常大人你现在闹到殿前,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往我赵家人身上乱扣帽子,这不是攀咬诬告又是什么?”
“你闯了我常家人的府邸是真,我家小二丧生狱中也是事实,我对陛下不过如实回禀,齐国公你却这般巧言令色急着开脱,该不是做贼心虚吗?”常栋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我找某人纵使心虚,也犯不着在你常家人面前心虚。”齐国公目色一寒,冷冷的横过来一眼。
他这一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