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宫中一片灯火辉煌,热闹非常。
为了庆贺太子妃第一次入宫参加的皇室的家宴,荣妃特意从请了帝京最好的戏班子延喜班进宫。
一众皇子后妃们很是乐呵了一番。
凤寰宫里,一如往常般庄严冷肃。
偏殿的暖阁里,叶阳皇后斜倚在榻上看书,桌上翠玉琉璃灯盏散发出柔和的光泽,罩着她指尖上鲜艳欲滴的丹蔻,显得妖娆而诡异。
凤寰宫在整个后宫宫殿群里的位置偏于中心,御花园里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唱腔不时就能传过来。
叶阳皇后不动声色的听着,眼睛盯着书本似乎在走神。
左右一十六名宫女端茶递水,小心的适应在侧,全都小心翼翼的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若说早些年的皇后娘娘只是严厉了些,可是自从前太子薨毙以后,她乃至于她入住的这座凤寰宫里的气氛就近乎可以用“诡异”二字来形容——
是的诡异,诡异的安静,冷肃和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叶阳皇后慢慢闭上眼,就在那若有似无的喧闹声中缓缓入梦。
宫女们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上前收拾了落在地上的书本,又把桌上的四盏宫灯撤掉两盏,然后才是蹑手蹑脚的带上门退了出去——
这两年,皇后娘娘的脾气的确是越发古怪,以前晚间殿里总要留人执勤守夜的,但是这两年,她再不准人在她就寝之后出现在她寝宫的寝宫之内,全宫上下,只有古嬷嬷陪着的时候她才能安睡。
为了怕惊动她,宫女们甚至不敢给她盖上薄丝被就鱼贯而出,远远的躲了出去。
二更左右,御花园里的锣鼓声慢慢弱了下去,偌大的空殿中越发显得冷肃而空旷。
方才宫女走的太急,靠近角落里有一扇窗子忘了关,夜风穿堂而入,水粉色的帷幔被卷起,悠悠摇曳,飞的老高。
睡梦中,感觉到有什么人的脚步声款款逼近。
叶阳皇后的眉心不觉皱紧,身子似是痉挛的抖动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舒服了无法移动。
“娘娘,娘娘?”古嬷嬷跪在榻边,担忧的试着推了推她的肩膀。
叶阳皇后身上痉挛的更加厉害,眉心直条,她似是在挣扎却又没有明显的动作,只在唇齿间喃喃低语出几个字。
古嬷嬷守在旁边自然是听到了,脸上神色大骇,急忙扑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将她的身子揽在怀里大声的喊她,“娘娘,娘娘您醒醒,快醒醒啊!”
这一个动作的幅度太大,终于把叶阳皇后惊醒。
“啊——不要——”她挥舞着手脚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那一瞬间眼神涣散,整个人样子看上去竟然狼狈而恐慌。
“娘娘,娘娘醒了吗?”古嬷嬷拍着她的手背给她顺气,一脸的担忧。
叶阳皇后愣愣的坐在榻上,一张卸去脂粉的脸上脸色发白,额角细碎的皱纹夹带着汗水滚下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茫然的做了半晌目光才慢慢有了焦点,落在古嬷嬷脸上。
“嬷嬷——”颓然松一口气,叶阳皇后如释重负的缓缓松口手里抓着她的那一片袖口,身子一软又睁眼倒回榻上。
古嬷嬷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模样,叹一口气,急忙起身去把那扇窗子关了,回来的时候顺带着把她进门时方才旁边桌上的茶碗端过来。
“娘娘,奴婢煮了定惊茶,您先喝了再睡。”
“先放着吧!”叶阳皇后挥挥手,自己闭上眼默默调息缓了一会儿。
“娘娘?您好些了吗?”古嬷嬷还是不放心,抽了帕子去擦她额上的冷汗,“衣服都汗湿了,奴婢伺候您换一件吧?”
“嗯!”叶阳皇后坐起来。
古嬷嬷去内殿的柜子里取了干净的内袍伺候她换了,又命人送了热水进来伺候她擦了手脸上头的汗水。
大殿里仍然寂静无声,两个人谁都对那个梦境绝口不提。
拿热毛巾捂了脸,叶阳皇后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她侧耳听了听,转而看向古嬷嬷道,“前头他们都散了?”
“是!”古嬷嬷道,把用完的帕子扔回脸盆里,一边答道,“马上二更了,眼见着内宫门要上钥了,这才吩咐散了,娘娘奴婢扶您去床上睡。”
叶阳皇后点点头,穿鞋下地由她扶着往内殿的方向去。
“今天一晚上,老爷子都在场?”
“差不多吧。”古嬷嬷道,“中途因为三皇子家眷的事儿被请走了一会儿,也就半个时辰,后来就一直在园子里呆着,也是难得陛下会有这样的雅兴,倒是没看出来,那安阳郡主竟会投了他的眼缘。说是太子妃临走的时候陛下单独传话,赐了一块腰牌给安阳郡主,好嘱咐太子和太子妃,日后没事,多带郡主进宫来走动走动。”
古嬷嬷兀自说着就露出难得唏嘘的口吻,感慨道,“按理说这些年大皇子他们一个个的膝下都是儿女成群,也没见陛下对哪位郡主和郡王这么看在眼里的,这安阳郡主是讨人喜欢,但到底是隔了一重,当真是奇怪了。”
“是啊,的确是让人想不通。”叶阳皇后神色幽远,人虽然在屋子里,目光却不知道到底定格在哪里。
她悠然叹着气,被古嬷嬷扶到床沿上坐下。
“娘娘,奴婢让人打听了,说是私底下太子殿下也对这个丫头好得不得了,经常都是晚上很晚的时候,太子处理公文的时候安阳郡主也在旁边陪着。”古嬷嬷道,“按理说,怎么也不应该的,就算是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