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大海,蓝得出彩。每一朵浪花都是光亮而透明的。
轻爽的海风带着咸腥一并袭到面前,爽意与腥味都不容拒绝,也分法人为的分离。
有时,会坏天。
坏天气的时候,海是暴虐而凶残的,卷起能够卷起的一切,毫不留情地抛出……
即便如此,水无痕还是觉得大海充满抚慰的魔力。
眺望着那片蓝色,尽可能地远眺,目极天际,似乎就有了一种无边的安心,再不安份的心,倾刻间就回归安稳。
在蓬城的这些天,他日日都要看海,早晚要到海边走上几圈。
有时,见到样子独特的贝壳,他会捡了带回去,被水冲刷的卵石滑溜溜的,光泽润手,他也挑着形状漂亮的捡了不少。
做这些事时,心里有种浅浅的喜悦,他知道,这些未必有机会送出。不过,却是那个人喜欢的。
他知道她喜欢一切自然有趣的东西,不管她见没见过大海,这些凝固了海之魂的定格之美,必是她会喜欢的。
因为她会喜欢,即使是送不出的礼物,做白工也是一件令人贪恋不已的美事。
……
心底有着不浓烈却隽永的思念。
他以为,他一直身处思念。远离京城才明了,思念是个圆,她在圆的中心。
虽然都是见不到,但**一府,同在一片天空下,思念只是几步之遥。而今却在千里之外。
在他的心里,已成信念的大事有三件:
安放父祖亲长的灵位、寻找失散的兄长、为家族留嗣。
而今,还是三件。
亲长的灵位已放置在白马寺,此事了,换做永远不能实现的另一件——
想着一个人。
甜蜜与虔诚,秘而不宣。
……
在蓬城,海是最司空见惯的,也是亘古未变的风景。
无论何时。不管你抬起头还是不抬头,那片蔚蓝都在。
无边无际。
当地人不理解外地人看海的心情,对他们来说,那一大片水有什么好看的?殊不知。生在这一大片水边,亦是一种福运。
虽然不明白京城来的美公子为何每日都要到海边转悠,但是,去转悠好啊,看海的人自管看海,看人的人尽可大饱眼福。
大家一辈子未见过这般俊美的公子。
水无痕的美,男女通杀,老少咸宜,他一上街,街上就会陡然热闹。他去海边,海滩也变得拥挤。
夏日的阳光透明而耀目,却也阻不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的脚步,再怕晒黑的,戴顶凉帽也要出门。
美人无敌。
水无痕习惯被灼灼目光追逐。不足为奇。
这一日清晨,浓阴天。雨将下未下。
他一身简单的白衣,施施然走在蓝色的边缘,淡雅而沉静。
仿若一首淡淡的诗,让人想到最美好的水墨画,清逸的背影与无边的广邃勾连出空灵又带着禅意的意境:
天染浓黛,幽静沉郁。
乌云翻滚、雨意稍嫌不足。
若有若无的的潮湿朦胧雾气。
漫长沙滩上来了又去了的白浪花。
偶有鸥鸟飞过。白翼掠过海面,红爪捞起一尾活鱼……
明显是大暴雨的征兆,平日四周的那些眼睛没有跟来,身边清静很多,水无痕循着海岸线慢慢走着,脚下的牛皮底快靴沾了湿沉的海沙。越来越重。
“公子,回去吧,要下大雨了。”
柳根忍了又忍,还是禁不住提醒。若真下起雨,必定是个急的。这大海边无遮无拦的,虽然带了伞,但下雨必起风,在呼啸的海风中,单薄的雨伞哪够看的?仅是风头就能掀翻吹鼓了。
“噢,也好。”
水无痕抬头看看天,脚下微转,向沙滩外走去。
远远的,有人迎面过来。
披簑衣,戴着大斗笠,赤着脚,斜背着竹篓,肩头挂着个草编袋子,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
来人腿脚不便,一瘸一拐,走得不算快。
水无痕目光微凝,这是那个……老刘头的义子?货仓伙房做杂工的?
海滩空荡荡的,那人显然也看到水无痕主仆三人,他顿了顿,远远地执了个揖手,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
盯着那个一瘸一拐仿佛能被风吹的背影,心头冒出一丝怪异,这个人对他有种莫名而隐晦的吸引,或者是他的经历令他生起了同病相怜?
虽则际遇不同,都为沦落之人。
原本说好要回去了,却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公子……”
随从犹豫着,咽下阻止的话语,跟在身后。
黑云翻卷着,仿若是无数黑色的巨人在纠缠厮杀。只待一道闪亮划破他们的胸膛,将雷声与雨点释放出来。
大海狂燥着,借风催生出更大的浪花,挡我者死,逆我者亡,怒浪滔天,袭击着一切障碍物。
只是,却在退潮时。
愤怒的大海距离它试图击打的海滩与礁石越来越远,一如没有得到满足的孩子,无论怎样歇斯底里地哭闹打滚儿,仍被沉默的母亲拽走,不甘心的愈退愈远。
前方的身影也愈走愈远,绕过小小的呷角,向着更远的僻静礁石从处走去。
水无痕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若那人闪进礁石深处,再不易见踪迹。
海水正在退去,有更多的礁石露出水面。他中了魔似的追过去,绕过嶙峋的赤赭色石头,仔细搜寻着那道身影。
他腿脚的不便利,此时暴露无遗。加之又穿了厚重的簑衣,攀爬礁石时,身子左摇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