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时怎么说的?”
没想到太医令竟也无法,任昆又急又怒又惶然,锦言怎么说的?
“……夫人曾与老奴讲过,有一个女子被埋楼底,无水无食。五天后获救,竟还有一线生机,大夫先给她喝淡盐水又给她注射葡萄糖水,身体机能恢复后才开始进流食。后来就好了。老奴问夫人什么是注射什么是葡萄糖,夫人说注射是用带孔的针连上管子将药水直接射进血管里,葡萄糖是种特别的糖,需要特别炼制,若没有。用蜂蜜水代替也行。”
夏嬷嬷说得又急又快,尽可能把事情交代清楚,事关夫人性命,侯爷问个究竟也是应当。
“好。”
对上夏嬷嬷直视过来寸步不让的双眸,任昆点头。
既然是他家小丫头讲过的,那一定是可行的,她虽常有诡异之思,人命关天的事,却从来不会信口开河的。
他相信小丫头的。
“我来。”
言儿她,已经不会自己进食了……
他站起身来。将手臂垫在锦言的后颈,半搂着将她的头抬高:“言儿,来,喝水了。”,说完,含了食盐水口对口的哺了过去,送至口腔深处,依旧如前般按摩她的下颌与颈部,促使她下咽。
如法炮制,用了小半碗后。夏嬷嬷道:“侯爷,先用这些,老奴记得夫人说过,首次少许即可。多了内脏受不得,要少量多数逐渐增加。”
任昆从善如流,轻轻擦了擦她嘴边的水渍,又小心地放她躺回枕上,动作轻柔如珍如宝。
太医令愈看愈心惊,永安侯愈看重他的夫人。他们几个的下场愈好不了!
谁能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是断袖的侯爷,怎么实际上竟爱妻如命?
明是是堂堂的侯夫人,怎么却如饥民无食无水,渴饿至这般地步?
明明以长公主府的情况,若有子嗣,定是千呵护万小心,怎会小产?胎儿不保母体失血严重?
……几位太医行走宫廷豪门,阴私之事耳闻目睹皆有之,知道这其中定是隐藏着了不得的秘辛,一时两股战战。
既苦不能妙手回春,又见永安侯死马当成活马医,听从下仆给她的夫人哺喂盐水,闻所未闻的救治方法,在太医们看来,如同濒死前去求所谓仙姑神僧给的符水香灰水无甚区别——
那只是求个心安!
真要死了,怎么可能管用?
若喝盐水有用,还请医用药做什么?谁家没有一把盐?谁家不能烧壶开水?淡盐水能治病,可笑至极!
至于那什么用带孔的针把药水射到血管里更是愚蠢透顶,药怎么能直接溶于血?历来汤药都是喝到胃里的!这哪是治病?是妖法邪术!
听说这侯夫人是道观里长大的,定是被所谓仙家法术迷惑了心神,天下有哪个医生是这样看诊治病的?
永安侯竟会听信蠢妇惑主之言!
这回惨了!
侯夫人是必死无疑,他们几个也必要受到牵连,怕是难以活命!
医生们或多或少都是唯物主义者,有心要劝永安侯别听信谗言,迷信妖术,却又拿不出别的诊疗方案,太医令急得头上冒汗,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半个时辰后再给夫人喂一次,”
慌恐中听永安侯发话道:“太医分做两拨,随时诊脉,施针用药。”
还施针用药啊,这般折腾,不知能不能挺过今晚……
侯爷有命,不敢有违,太医令将自己与冯太医分做一组,在旁守候,将张太医与左太医并一块,让他二人先下去休息。
太医令想得明白,此番不会善了,冯太医负责公主府,罪责难逃。他身为太医令,有失察之责。张左两位,纯属无辜,侯夫人不测,永安侯要抵命,拿他二人开刀即可。
冯太医是不成了,他或有幸能得太后与陛下一丝垂怜……
诚惶诚恐的两位太医呆站在一旁,只见永安侯旁若无人地给他夫人梳理头发,又取了白玉膏,给他夫人的脸伤抹药,动作轻得仿佛怕惊醒她……
“你们出去想!”
不知想到了什么,永安侯头也不回低沉地吩咐了一声,太医令看了看冯太医,这屋里就他们两个外男,忙施礼放轻手脚走出去。
“言儿,我们换身舒服的衣服,可好?”
耳边是永安侯温声细语的商量声,温软得浸了水,仿佛被询问的人不是人事不醒,而是好端端地佯睡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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