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地看过来,毛茸茸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惑,表情专注地等着永安侯进一步解说。
“婴子栗要向你借书,收有《问刘十九》和《江雪》那两首诗的书,他想借阅几日。”
永安侯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诗书。
他文武双全,也称得上博览群书,初见之也大为惊叹,闻所未闻。
婴子栗很是客气,开门见山表明自己外男的身份不好约见侯夫人,所以请永安侯代为借阅,一借书,二道歉。
“……当日在下言语不敬,还望尊夫人不记前囿。”
言语诚恳。
借书?!
果然是不能撒谎的,一个随口而出的小谎言也需要圆。
锦言摇摇头:“没有书。”
“没有?”
永安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出现一丝裂缝:“不是你父亲的藏书吗?”
“不是。我父亲的东西我从来没见过。侯爷知道,当初我父亲出事,我还是个婴孩,直到出嫁前才回到卫府的。”
锦言不徐不疾缓言解释着:“至于我父亲的收藏,父亲之前与母亲并不在卫府居住,及至一出事,老夫人将母亲从别院接回府里,母亲悲伤之下无暇顾及其它,别院里的东西不知所终。”
“那你从何习得,又为何要说是来自父亲的藏书?”
从她平静的述说中听不出有半点怨忿,任昆忽然明了,为什么小道姑会得到母亲与父亲的喜欢。
一个散播阳光和喜乐的,从来不抱怨,任何时候都带着柔美笑意的人,她身上的温暖坦荡纯净是这座常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府邸从来没有过的。
“我小时候贪玩,常到山下的茶亭玩耍,开茶亭的嬷嬷人很好,”
她微笑起来,如白莲般美好的脸庞带着幸福的追亿:“会做很好吃的香干卤蛋,那两首诗人那里听来的,还有很多好听的故事呢,什么山精水怪的都有……”
她的声音很甜美,仿佛呼吸也在微笑:“我虽然没见过父亲,但父亲将我托付给师父,师父待我如己出……赏花会上,俞家的少爷和小姐口口声声仰慕我父,言行却颇为不恭,婴公子……”
锦言顿了顿,还是轻轻带过了:“文人相轻本是常事,私下里背人处倒也无妨,可是,若当面被人置疑,我再不肖,也得替父亲争口气。”
她忽然展颜,笑容如花般绽放,鲜活生动。
“所以,没有书,我骗他的。是从过路人那里学来的。”
骗他的。
永安侯见她象个孩子似的得意神情,哭笑不得,不知婴子栗知道真相会是何种反应。
“会不会给侯爷带来麻烦?”
虽不知婴子栗的来历,不过能请到永安侯,又能让永安侯上心,在次日就来找她借书,应该不是简单的人物。
锦言忐忑地问道,态度很重要嘛!
“无妨。”
看她脸上的表情从得意狡黠到小心翼翼,想到她煞有介事地忽悠了婴子栗等众人,永安侯心一软:“我会对他如实相告。想那婴公子必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与你计较。”
说起来不过是内宅小女子爱父心切耍的小把戏,婴子栗知道真相后,也不能计较。
“谢谢侯爷。侯爷请用茶。”
永安侯的痛快让锦言很受用,见他的茶杯空了,忙又续上。
忽尔又想起任嬷嬷在的,任嬷嬷在,永安侯似乎不愿意让别人侍候的,神色间就有些踟蹰。
永安侯不以为意,转了话题:“你那处馆子倒饧好了没有?准备几时开业?”
锦言知他指的是人间春晓,没想到这人还会关心这些琐事:“正进行着呢,预计是三月中旬开业。”
“若有需要出面的,让李掌柜找大福。”
“好呀,谢谢侯爷,”
虽然李掌柜很能干,但永安侯主动帮忙,真有什么事儿,还是有可能用到这金色招牌的。
“自家人不必谢来谢去。”
话自然而出。甫一出口,永安侯心底微怔,自己怎么说了这么句话。
锦言有捡了金元宝之感,什么时候永安侯已经把自己划为他的势力范围了?
这下好了,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果然是有福气的,内宅搞定长公主,日子过得舒服,外面又能得永安侯庇护,呵呵,这真是理想中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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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望着锦言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送走永安侯后,锦言第一时间到正院向长公主汇报谈话内容。
陪着公主用了午餐,欲要服侍午歇,被长公主劝退了:“行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有这个孝心就够了,你忙了半天了,快回去歇着吧。”
“侯夫人真是有孝心。”
何嬷嬷轻轻给长公主按摩着肩头,边感慨着。
“她塞什么好处给你了?你一天到晚地为她说好话?”
长公主打趣。
“公主可冤枉老奴了,老奴是看侯夫人与您贴心,真心高兴。”
“你说,锦言这孩子,她是怎么长的?”
长公主语气幽幽:“这么些时日,我竟看不透,她到底是不通世事还是凡事通透?水无痕这事,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这话题不好接,不是做下人的能评论的,再说真的假的有什么打紧……
何嬷嬷委婉劝道:“老奴观侯夫人平素行事,天真烂漫,对殿下您一片赤忱。”
“说得是,”
还是假意她自是分辨得出:“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