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子镇下起了小雨,绵绵的,不急不缓,幸好庹家收割了一批甘草,总算是幸运之极。
庹鹜宽甚忙,连续几日未回家。
妙手回春的制药坊里,摆放着各个大小不一的陶罐,陶斗。
庹鹜宽完全没有大少爷的样子,身着灰色的里衬,外面直接系上一块麻布,和众人一起研磨甘草丸。
虽未到梅雨时节,也未到寒冬,但是今日着实是风调雨顺。好些出手阔绰的老板,皆前来预定了好甘草丸,好些其他镇子的富商们,也前来定制了一些,以便自己拿出去倒卖。
甘草丸的工序极其复杂,先是把新鲜的甘草采摘回来,搭在木架上自然晾干,这般甘草的香气才不会流失掉。
庹鹜宽先是和下人们一起,亲自到南坡上把甘草采摘回来,在是亲自把它放在早早搭好的木架上。
等所有甘草自然通风晾干之后,便和下人一起把甘草碾碎。
庹鹜宽端着簸箕,里面的甘草沫青橙橙的,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大明瞧见庹鹜宽事事亲为,不由心疼:“大少爷,这些事情交由我们这些下人去做便是!”
庹鹜宽停手,卷起左边的袖子依旧低垂着头:“我爹是江南有名的中医,我得传承下去,务必事事亲为,方能学会许多治本之道!”
左大明是庹鹜宽的跟班,打小便跟着庹鹜宽上学堂,现在又跟着庹鹜宽打理庹家的妙手回春堂,自是极其有能力。
“大少爷,你要是在这般干下去,回到家里,老太太又该骂我了!”大明跑过去拿开庹鹜宽手里的碾斗,紧眉着急到。
庹鹜宽微微紧眉,抬起左臂:“拿来!”
声音坚定,若冬日里湖上坚不可摧的寒冰,左大明没有办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仔细你的手!”过了许久,大明张口道。
庹鹜宽双目坚定瞧着大明,不语,但是左臂一直抬着。
最后左大明实在是拗不过庹鹜宽了,叹息着紧眉把碾斗拿过去了。
“庹家有上百年的基业,祖父曾是朝廷一品官员,把手海关多年。眼下庹家在朝中无权无势,唯有壮大家业方可更加兴盛。”庹鹜宽接过碾斗,低垂着头,仔细的干起活来。
大明唯有听命,瞧着庹鹜宽,“少爷这般苦干,庹家定会百年兴盛。”
庹鹜宽踱步,瞧着工人们碾甘草沫子,“爹的医术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妙手回春堂若不是,有王先生帮着瞧病,怕是很难支持下去!”
王先生闻及,连忙踱步前来:“大少爷言重了,老爷在的时候我们一起行医采药,现在老爷西去了,我理因留在妙手回春堂继续为庹家效力才是。”
庹鹜宽极其敬重长辈,瞧着王先生为了打点今年的甘草丸日日操劳,不由得心疼:“大明,去给王大夫斟安神茶来。”
“王大夫,你好生休息,我去前铺瞧着便是。”庹鹜宽微微蹙眉,扶着王大夫慢慢坐下。
前铺的人比往日多,今年天气格外好,所以妙手回春堂的甘草丸也格外的受欢迎。
信子镇赵记钱庄的赵老板,摇晃着扇子踱步前来,一袭紫色流光袍子,在初放晴的天儿里格外耀眼。
“庹少爷,今年妙手回春堂的生意格外红火啊!”赵老板一脸谄笑,在信子镇谁都晓得赵老板永远是笑着宰人。
庹鹜宽闻见赵老板高亢的声音,扭头,“赵老板也是前来定制甘草丸的吧。”
赵老板慢悠悠的收了左手的择扇,带着伙计踱步走到柜台前,“这几日,来妙手回春堂的,怕都是为这事儿而来吧。”
“赵老板,你要多少?”庹鹜宽瞧着赵老板谄媚的笑颜,在瞧瞧他身后跟着的伙计,手上端着一个沉甸甸的锦盒,觉着有些怪异。
赵老板不语,歪着头,摘下挡在眼前的西洋眼睛,抬起左臂:“这个数!”
庹鹜宽顿时觉着轻松了些许,“五百块大洋的,这倒好说。”
赵老板有些心急了,左手“啪!”按在柜桌上,直摇头。
“难不成不要五千块大洋的!”庹鹜阔有些吃惊。
赵老板扭头示意自己的随从,那人端上沉甸甸的锦盒上前,当着庹鹜宽的面儿打开。
庹鹜宽定睛一瞧,紫色锦盒里不是大洋而是数根金条,黄灿灿的在锦盒里格外耀目。
庹鹜宽抬起左臂,坚定的盖上锦盒,低头沉思片刻,抬起沉重的头来:“赵老板,你太高看庹家了,我顶多给你一千块大洋的。”
“五千!”赵老板终于不笑了,双目坚定又似寒剑般沉定。
“五千,您要是拿多了,信子镇其他人就买不到,冬日里信子镇多数妇孺,都会风湿疼痛难熬。”庹鹜宽紧眉,字字句句坚定,大家都知晓赵老板要这么多甘草丸,无非是在南方其他镇上去高价出卖。
“那你把制作甘草丸的药谱给我,我去制作。”赵老板突然又裂开嘴嘻嘻哈哈起来。
“断断不可,本药丸是家父的心血,不外传。”庹鹜宽心里有些着急了,但是言语之间依满是坚定,丝毫不婉转。
赵老板收起紫色锦盒,打开折扇哈哈大笑起来:“贤侄切莫慌张,赵伯伯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一千就一千,看把贤侄吓得。”
庹鹜宽叹了一口气,觉着瞬间宽松了些许,但是还是有些勉为其难。
“这是定金,我就要一千大洋的,身为信子镇的一员,我不能这么不体恤信子镇的妇孺。”赵老板取出数根金条放在柜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