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赵王开始有些焦虑,不知姜白出了什么状况。偏偏这时候,翼王运到钦天监的石头人开始显出其麻烦来了——本来钦天监的官员心里都明镜似的:来自皇陵重地,又有此等诗句,对着这种东西,谁要说错了一句话,必然人头落地,是以大家都支支吾吾,推说占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消息偏偏就在宫里传了开,从石人会发光,到石人会说话,甚至石人到夜里就活过来,越传越有鼻子有眼。显见着背后有心人在做文章,赵王的名讳,以及大家不敢出口只敢用眼神表示的“谋反”二字,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不用说,看来老十四一直也在装傻充愣。”赵王道,“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连手段都差不多!”
“就不知翼王和皇帝是一伙,还是自为一派?”
“这有何好深究的?”赵王道,“总之非友即敌,但凡敌人,就一定要铲除,无非先后罢了。”
诸门客听他的意思,晓得现在不是专门对付翼王的时候。有更迫切的问题需要解决。“玉旒云虽然夺回了禁军、护军的兵权,又让石梦泉掌管了东台大营,但应该也没那么快把我们的人揪出来。”有人道,“至于刘将军那边的部队,反正离京城还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夺取大权,谅他们也救不及。”
“虽是这样,”赵王道,“可是,要有个由头才好起事。本来是想用黎右均把假银的事推到玉旒云身上,说她狗急跳墙要造反。但现在黎右均也用不上了……玉旒云这个可恶的黄毛丫头!”
“既是黄毛丫头,自然算计不过王爷。”发话的是康申亭。
赵王不喜欢这个马屁精,算来,玉旒云和石梦泉同自己的第一次交锋就是在南方七郡,在康申亭的治下!如果不是怕别人说自己是个无情无义的主子,他才不会把康申亭保下来!便皱了皱眉头,不答话。
“小人正替王爷想了个由头呢!”康申亭接着道,“王爷请想,现在朝中除了王爷以玉旒云的势力最大,她一直和王爷作对,又借着跟翼王定婚成了内亲王。王爷手里不是掌握着她身世的秘密么?何不趁次机会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说玉旒云连同翼王企图造反,那石头人和两句歪诗都是玉旒云捏造出来污蔑王爷的……”
“你懂什么?”赵王道,“玉旒云和玉朝雾是楚国公主这事,我们并没有证据——只要皇帝和皇太后抵死不认,外间岂有人相信?就算真的有证据,玉旒云对樾国比楚国不知好多少倍——每次攻打楚国的时候,玉旒云最积极不过。她之前不管是真病还是装病,京城内外甚至全国上下都当她是操劳国事鞠躬尽瘁呢!你说她为了一个差点儿把她送上死路的楚国公主身份而要造反,除非傻瓜,否则没人会信。”
左也行不通,右也行不通,众门客挠头起来,有些在心中暗暗埋怨:之前有许多的机会都因为赵王的犹豫而白白错过,如果大青河的时候就举事,现在不是早就坐上王位了吗?就算现在硬碰硬,凭着江湖高手硬闯进宫去把皇帝太子玉旒云等等全都杀了,到时木已成舟,就算戚县的兵队来勤王还能怎样?说不定别无选择也就直接投诚了呢!就应该先分出高下,再计较民心向背和史官之言。
当然,这是牢骚,大家也都清楚越是接近决战的时刻越是要小心计划,不能行错半步。于是都埋头想对策。从中午到黄昏,多少计划被提出来,又被推翻,毫无进展。眼见着这一天就要过尽了,突然听到有人在敲密室的门。暗号没错,因放他进来,原是宫里博西勒处的太监。
“娘娘有东西要奴才带给王爷。”太监掏出一个上了锁的匣子来——这是赵王让博西勒传递消息用的,钥匙在博西勒处和赵王府各有一把。博西勒初初进宫得宠时,这匣子经常往来禁宫与王府。但是自从她被识破了身份,已经很久没有传回过任何有用的消息了。赵王甚至想过,这女人再无用处,又把悦敏迷得神魂颠倒,也许除掉了更好。这时她能有什么机密带来?便狐疑地取钥匙打开看看,见里面是一些烧残的纸片。
“娘娘没有交代你什么话么?”他问。
太监道:“这些是容妃娘娘从奉先殿里得来的。从重阳起,皇后娘娘就在奉先殿里斋戒抄经,今天是最后一天。她走了之后容妃娘娘就在香炉里发现这些。因为上面写的好像不是经文,所以娘娘觉得奇怪,就拿来给王爷看。”
赵王拧着眉头:玉朝雾这个女人像一段木头似的笨。她到奉先殿里焚香念经,就算烧了点纸,能有什么要紧的?随便拿手指在碎片中拨了拨,所能看见的无非“皇天后土”“列祖列宗”之类的只言片语罢了。
“罢了,你去吧!”他挥手想打发那太监。但这时却忽然看到有一张碎纸上画着飞鸟一般的图案。惊了惊,拈起那张纸片来仔细端详。
众门客注意到他的神色,都问:“王爷,这鸟儿有什么特殊?”
赵王没有立刻回答,只又问了那太监一次:“容妃娘娘确定这些是皇后烧的?”
太监点头:“一定没错。这七天来只有皇后娘娘带着凤藻宫的太监宫女在奉先殿,这些纸片是在大殿的香炉里发现的。大殿只有皇后娘娘才能进。”
“好!”赵王道,“你去领赏。回去告诉容妃娘娘,这件事暂时不要和任何人说。”
那太监欢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