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忽的就湿润了……
蹲下来,沿着她的笔迹,慢慢地勾勒他的名字,宁震谦。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好看过……
可是,也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刺眼,刺得他眼眶涩痛……
囡囡,囡囡……
无声地唤着这个名字,舌尖在上齿龈的地方轻点,唇形微动,仿佛,她就在身边,就在眼前,双眸闪亮,调皮地冲着他喊“首长……首长……”
要怎样,才能让想你的心,少痛一点?
并没有在望妻石上刻她的名字,因为,他的心里,也有一块望妻石,上面早已经深深刻着一个又一个的“囡囡”。
囡囡,他唯一的妻子……转眼便是春节,除夕夜的晚上,宁家整个家族齐聚祖屋过年,宁守正姗姗来迟,带了许多的礼物,可是,却似乎没有人买他的帐。
儿子宁至谦对他冷冷冰冰不说,妻子更是搭拉着脸,老大的脸黑得快要来暴风雨了,就连侄儿宁震谦脸上也是乌云一片,其他几个呢?脸色都极难看。
“你还回来干什么?!”宁奶奶对儿子一声怒喝。“过年也不安神!你还要这个家吗?”
“我……有点事……约了客户。”宁守正赔笑道。
“客户?那看样子你已经陪客户吃完饭了?我们也吃完了,没给你留!”宁奶奶没好气地说。
“我吃过了!不用留!妈,祝您身体健康,新年大吉!”宁守正把礼物送上,又招呼几个孩子,“来来,孩子们,发红包了,雨谦,女孩优先,你先拿!小震,今年你没红包了,这个给莫忘!”
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叫嚣,却没有人回应他,莫忘对他的话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玩着手里的玩具。
他尴尬地站在大家面前,而后,妻子一句“我回家看看我妈”,提起包就走了。
宁至谦则叫自己老婆,“我今天值班,先送你回去。”
而后,两人也走了。
最后,宁震谦也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摸摸莫忘的头,可他却玩得入迷,没有理他。执着地蹲下来抱了抱他,对他说,“莫忘,晚安,早点睡。”
而后跟奶奶道了一声别,他拿起车钥匙离开。
剩下的屋子里的人,大眼瞪小眼,宁晋平狠狠训斥弟弟,“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个破事!宁家的脸全给你丢光了!”
宁守正不服,反驳道,“你家不是一样?”
宁晋平心中一气,却无话可回,只庆幸莫忘什么也不懂,也不会懂宁守正的话。
“够了!好好的一个春节闹成这样!你们就是这么孝顺我的?”宁奶奶气得发了火。
众人都不出声了,可是,这接下来除夕的守岁,不知道该这么守下去……
宁震谦开着车回到部队。
此生最快乐、最记忆深刻的时光就在这里度过,那个九十平米的小屋,锁住了他所有的温暖,锁住了他一生的幸福。
这里,成了他的禁地,再也没有任何人来过……
进门,玄关处显眼地摆着两双拖鞋,一双粉兔,一双蓝兔,蓝兔上面还贴着一张小纸条:首长,辛苦了,请换鞋吧!
是的,这是囡囡离开s团时写的温暖贴士,也是给他下的命令。
那些调皮的,温暖的,可爱的小纸条儿他在离开s团时就全部带了回来,瞒着她藏着,没想过还会有用上的一天,因为,他以为她会一直在他身边,成为他最窝心的贴士,可是……
呵……
他默默地穿上蓝色的兔拖,绒绒的感觉还和当初在s团穿上时一样,尽管已经有一些破损,可穿在脚上,暖在心里,这样,才能缓解回来时一屋冰冷带来的刺痛感……
只是,那双粉兔拖的主人,再也不会来看它了……
从玄关往里走,会经过她曾摔倒的地方,每次走过,心里的伤疤就会被生生揭开来,钻心地疼,在这里,因他的过错,将她伤害到了极致,所以,无论怎么痛,他也会去回忆,去经过,就算是惩罚自己……
每一次回到这里,于他而言,都是折磨,回忆和创伤会在他心口碾过一遍又一遍,可是,却奇怪的,也只有在这样的折磨里,他才能找到安宁……
这里,是痛苦的源泉,同时,也是快乐的储蓄池。
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空间,甚至每一颗粉尘,仿佛都有她的影迹,或笑,或娇,或生气……
茶几上、床头、厨房、餐厅……她写的小贴士全部还原,他一抬头,一转背,都可以看得到她的笔迹,有时看着看着,便会出现幻觉,仿佛她突然就出现在眼前,指着他斥责,“不可以皱眉!首长!你又皱眉了!”
他便会在这样的幻觉里恍恍惚惚地笑,如果可以,他宁愿就在这幻觉里,永远也不要出来……
今天是除夕。
是她最害怕的日子。
可是,现如今,也变成了他最害怕的日子。
没有你的除夕,不是除夕……
s团的那一个春节,是他人生的巅峰。生平领过无数次奖,颁过无数次奖,可是,没有一次像那晚那般荣光,当他把那件军大衣送到她面前,当她傻乎乎地从台上直接跳进他怀里,他知道,他承载了所有男人艳羡的目光……
那是和战功完全不同的荣耀,战功顶多让他们钦佩,而这,却足以让他们嫉妒。就是嫉妒!他深信!
只是,那时的他,却用冷淡压制了骄傲,用惶恐替代了喜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