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松前弘树的谈话结束后,绫濑便与他告别回到房间。
对于松前弘树这个人,绫濑实际上抱有一定的兴趣,很想知道他见过的与她此时面貌一样的人是谁,隐约怀疑他见过的是她的妈妈——尽管年纪不对,但她确实是按照妈妈的面貌连变换的。
松前弘树如果见过她的妈妈,又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过。
——绫濑对此十分好奇,相当在意。
睡前,有人敲绫濑房间的门。
绫濑开门就见竹内弥立在门外,一双漆黑的眼睛在略暗的灯光下竟明亮起来。他微微抿着唇,眼神忧郁却认真,在绫濑看过去的时候,他微微垂下眼睑移开了视线,“抱歉,今天……我妈妈的话,请别放在心上。”
竹内弥比绫濑之前所见的他更为局促,显然不怎么与人接触。
绫濑对他笑了笑,“没关系,我并不在意。”
绫濑的回答显然令竹内弥放松了些,但他并没有道别离开,而是微微蹙着眉,手藏在和服袖子里,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绫濑猜测他应该有话想对她说,便开口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竹内弥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极为忧郁的垂眸踌躇半晌,才略微抬眼回答:“能请岛田小姐——”
他的话才刚开头,远方忽然就传来一阵喧哗声,隐约像是谁在尖叫咆哮。
竹内弥的话题显然继续不下去,他看了一眼绫濑,便有些焦急的抬腿就跑。
绫濑遥遥的望了一眼竹内弥的背影,转过头关好房间门,再转身又是一副平静到冷漠的表情。她没有急着赶过去,不过加强感知,保持慢吞吞的速度朝喧哗处走去。
在感知加强的效果下,很容易分辨出喧哗传来的地方响起的是竹内姐妹的声音。
竹内夏寻的声音没有被口吻里所带的情绪影响,依然平缓,像是梦呓一般。
“你就算歇斯底里也掩盖不住事实真相。即使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我知道——绝对不会离开我的哥哥是不可能自杀的。”
“够了,竹内夏寻,别自欺欺人了……春树怎么可能不自杀!你们luàn_lún这件事……你以为春树一个人真的能承担吗!”
“是这样吗……可那不是姐姐逼的吗?明明,明明没有人知道我和哥哥的秘密,都是姐姐的错。”
“是我戳穿你们的事情又怎么样!你都怀孕了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夏寻,从来只顾着自己的心情,一点也不管周围的情况,你一直都那么自私……”
“自私的是你不是吗?我和哥哥只想在一起,没想要别的,可姐姐你为了父亲的财产,故意告诉其他人对吧?这样我和哥哥就不可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但是父亲没有放弃哥哥,你就……教唆他逼迫他自杀对不对?”
绫濑听到这里时,听到了竹内弥的声音,少年比往常惊慌的声音被拔高音调,“妈妈!”
对话便因此停止下来。
只剩下竹内弥那独特的、忧郁的声音。
“妈妈,别说了……就算把怨恨发泄到阿姨身上,也只是你的个人妄想啊,拜托你醒醒吧……”竹内弥的声音带了一些颤抖。
“阿弥?在说什么啊,什么妄想,不是显而易见吗?”竹内夏寻并没有因为竹内弥的话而动摇什么,再度开口依旧像是幽幽叹息,她继续说,“无论是哥哥的死,还是父亲突然的服毒,都是因为姐姐对父亲的怨恨和不满吧?没有哥哥和父亲,姐姐能得到更多份额的财产呀……”
“别胡说八道了。”
秋田玉枝反驳的声音并没有特别尖锐,却带着咬牙切齿。
绫濑听到竹内夏寻一声轻笑,仿佛在讽刺秋田玉枝的反应。
“唯一从小就得到父亲疼爱的姐姐,在父亲和母亲不和之后,因为父亲不再注意家里,忽略了你,就随便找了秋田先生嫁给他不是吗?”竹内夏寻说着,声音顿了一顿,“怨恨父亲不爱母亲,怨恨父亲不再只疼爱你,这些怨恨却说不出口,所以姐姐才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恶意吧?”
“寻找欢子……也是抱着嫉妒和怨恨的心情吧,我楚楚可怜的姐姐,在发现欢子已经死了的时候,你特别开心吧。”
绫濑在这时,恰好走到了门口,她没有敲门通知,便拉开了日式拉门。随即,朝门内踏出一步。
房间内的三人不约而同看向绫濑,眼神里或多或少带了一样的情绪——尽管秋田玉枝和竹内夏寻显得有些精神恍惚,却并没有失去清醒。
“晚上好,三位,我好像打扰了,十分抱歉。”
绫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她的目光略微在秋田玉枝的脸上停顿一下——这位已经上了年纪的女士已经接近情绪崩溃。
或者是因为竹内夏寻所说的话恰好是秋田玉枝内心的“真实”吧。
“因为怨恨,所以压抑;因为压抑,所以若无其事;因为若无其事,所以更加怨恨。”——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这种心情,在日常的积累中,终究会传达给应该感受到它的人。
绫濑垂眸整理了一下袖口,再抬眸看向秋田玉枝。
“是这样的——竹内老先生在这之前,早就发现我不是竹内欢子,所以与我在书房里进行了一次谈话。”这是绫濑用来作为开场白的说明,它也的确吸引了尚有些情绪混乱的秋田玉枝,连竹内夏寻与竹内弥都对绫濑可能提到的那场谈话有了几分注意。
事实上,那次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