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权大夫,宛贵妃像是一瞬间失了气力一般瘫倒在了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雕花木梁,空洞洞的脑中,浮起的,却尽是少女时在文府时的趣事。
如今,恍若隔世。
“母妃,您没事吧?”
问了丹青,知晓宛贵妃还醒着,慕嫣然轻步走进来,坐在床边关切的问着。
收回杂乱的思绪,宛贵妃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嫣儿,母妃没事,你们都不用担心,知道了吗?”
见慕嫣然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宛贵妃伸出手拽住她的手捏了捏哄道:“方才,母妃把自己这些日子不舒服的症状都告诉了权大夫,他说,虽有些为难,可也不至于无药可救,他回去再好好斟酌斟酌,说不定,就参详出新的方子了。所以,咱们都要等着,说不定下次进宫,权大夫就带着新药方来了呢。”
本来担心的也是宛贵妃颓废失望,此刻见她这么说,慕嫣然顿时郑重的点起了头:“母妃,权大夫的祖父有个别称叫‘赛华佗’,权大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医术定然极好的,我们要对他有信心,好不好?”
温婉的笑着,宛贵妃点了点头,随即,目光下移,愈发柔和的看起了慕嫣然的肚子。
回到东配殿,内殿里一片昏暗,慕嫣然顿下脚步,细细的听了会儿,摆了摆手让扶着自己的紫云自去忙,自己则径自缓步走到床前坐下,靠在了贺启暄怀里。
男子的身子,不似往日般滚烫,脸颊边的皮肤,甚至还透着一份清凉,仿若刚从外面回来一般,可慕嫣然知晓,贺启暄已经这样僵了好一会儿了。
“母妃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心内犹疑。贺启暄紧紧的环住慕嫣然温热的身躯,寻求慰藉一般的问着。话语中尽是彷徨无助。
“权大夫定会想出办法的,说不定,下次进宫的时候,他就会带着新药方来了,我们要相信他的医术。好不好?”
用方才宛贵妃劝慰自己的话劝慰着贺启暄,慕嫣然伸出手去握紧了他的手。
紧咬着嘴唇,贺启暄摇着头低声说道:“这一次,怕是真的回天无力了……”
慕嫣然的印象里。贺启暄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即便是自己没有把握的事,他也会豪情万丈的口放狂言。可这一次,他却有些怯懦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别自己吓自己,启暄。启暄……”
这样的贺启暄,让慕嫣然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嫣儿,权大夫说,母妃的毒。已无药可解,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兆了。”
贺启暄的话语中,弥漫出了无尽的忧伤,只一瞬,慕嫣然便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让她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贺启暄。
“权大夫还说,母妃的身子,已被所中之毒掏空了,如今,只能温补了,一应大补之物,都会让她承受不住。”
将一路上权大夫交代自己的话转述给了慕嫣然,贺启暄有些哽咽了,黑暗中,他的一双眼眸,带着温润的湿意,和无尽的悲伤。
“嫣儿,你说,如今,我们还能做什么?”
紧紧的搂住慕嫣然,贺启暄将头埋在她颈间,口中嗡嗡的问道。
眼角的泪,打湿了贺启暄肩膀处的衣服,慕嫣然吸了吸鼻子,深呼着气说道:“母妃定然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了,可她,方才还在安慰我,说权大夫必定会想出办法来。”
呜咽着说不下去了,慕嫣然侧脸低声哭了一会儿,直到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才复又说道:“母妃定然不想让咱们知道,所以,咱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安安静静的陪母妃走完剩下的这些时日吧,好不好?即便是离去,也要让母妃开开心心的走,这样,她才能了无牵挂。”
“嗯,让母妃了无牵挂的走。”
瓮声瓮气的答着,贺启暄抬起胳膊,抹去了眼中的泪。
天色已暗了下来,漪兰宫正殿里,已燃起了灯烛,而东配殿里,却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紫云和紫月面带愁色的对视了一眼,正要开口提醒,内殿里,响起了慕嫣然的唤声:“紫云……”
放下心来一般的长舒了一口气,紫云带着一众宫婢,捧着宫灯进了内殿,不一会儿,东配殿也如白昼般明亮了。
净了脸,又施了淡淡的一层妆面,遮住了有些红肿的眼睛,慕嫣然跟着贺启暄,踏进了正殿。
放下对着灯火正在看的经书,宛贵妃侧过脸来看了二人一眼,方低声说道:“今儿要稍晚些用膳呢,一会儿你父皇要来,嫣儿,我让任嬷嬷炖了汤,你先喝一碗垫一垫,免得饿过了反而吃不下去饭了。”
乖巧的点了点头,慕嫣然看着捧着托盘进来的丹青,径自接过了汤碗,小口的喝了起来。
自从宛贵妃的身体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永成帝每日都会来漪兰宫陪她用膳,一时间,后/宫内怨声载道,便连太后,都几次三番的在言语中表示了对宛贵妃的不满,暗示永成帝要雨露均沾,却被永成帝打太极一般的还了回去。
刚过了戌时,一身便服的永成帝带着苏平,踏入了漪兰宫宫门。
看见贺启暄和慕嫣然,永成帝的面色稍稍一变,转瞬,却恢复如常了。
四人坐在圆桌旁,桌子上的膳食,却是平日里常吃的几样家常小菜,永成帝笑呵呵的端起碗看着宛贵妃说道:“快吃吧,朕都有些饿了。”
说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如同从前每一日一般。
永成帝的做派,顿时让宛贵妃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