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马车从文府巷道里驶出的时候,文府长房和二房众人面色如常,唯有三房,从三老太太到四夫人,俱是一脸刷白,仿若活见鬼了一般的凄惨。
马车驶入王府大门停下,慕嫣然刚掀开车帘,便被贺启暄抱下了车。
急着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慕嫣然的面色,又羞又恼,而贺启暄,则一脸的理所应当,一眼瞧去,仿若醉了的人是慕嫣然,而不是贺启暄一般。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醉了不碍事,倒也让我跟着你现眼不成?”
回头瞥了一眼低垂着头看着脚尖前路面的紫月等人,慕嫣然白了贺启暄一眼,低声嗔道。
“我从前便说过,关上王府大门,大事小事,便尽数都是咱们自己个儿的事,我抱自己个儿的媳妇儿下车,旁人还敢来非议我不成?”
看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说的振振有词,一边,放下了慕嫣然。
抿嘴偷笑,慕嫣然紧跟几步,迈进了一心堂的院落门,及至进了正屋,解下身上的厚裘递给紫云,慕嫣然忙不迭的去右梢间,珠儿仍旧睡得香甜,脸蛋红扑扑的,说不出的粉嫩,慕嫣然凑过去在她脸颊边亲了一口,方心满意足的回了左梢间。
贺启暄还有些头晕,吩咐了紫云去泡了一壶浓浓的茶,端到唇边喝了几口,连靴子都未脱,便和衣躺在了暖炕上。
见慕嫣然进来,贺启暄屏退了紫云,方戏谑的说道:“说吧,方才看了出怎样的好戏?我只听着你们在外间说话,压低了声音,却是什么都没听到。”
贺启暄虽有些醉意,可到底也是练武多年的人,文雅蕊甫一推门,他便醒了,还未等他觉察出是谁。门又开了,进来的。却是慕嫣然和佩云。
“三秀这是走错屋子了吧?”
慕嫣然的话音响起,贺启暄顿时踏实了,装睡也好,真睡也罢,那会儿。倒是真没存心要听她们说话,只听得脚步声响起,似是来了好些人,间或。还有刻意压低的斥责声、辩解声,还有持续了好久的低泣声。
各种声音嘈杂的在屋里响起,原本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脑。愈发不清醒了,贺启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沉沉的睡过去的,等再醒的时候,床榻边。是静静候着的慕嫣然,见自己醒了,唇边,便露出了一个柔美的笑容,“睡醒了?”
恬淡如斯。这样处事不惊的慕嫣然,才是他贺启暄一早便喜欢到心底的女人。
见贺启暄问起。慕嫣然抿嘴笑道:“也没什么,一只麻雀飞错了窗户。”
唇边噙着一抹会心的笑容,贺启暄不再问,只那么静静的看着,不一会儿,慕嫣然便招架不住了,走到他身边躺倒说道:“三秀存了不该有的心,想着借着你喝醉的机会,在你身边待一会儿,只要文府的人和我发现了,即便她清白犹在,到底也是说不清楚了,到时候,宣王殿下要顾及刚到郓州,刚为藩王的声名,而文府也要顾及女儿家的颜面,所以顺理成章的,三秀便该被宣王殿下纳为侧妃,便是做不了侧妃,做个妾侍,到底是文府的嫡女,也不算辱没了宣王殿下。”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话,慕嫣然脸上的笑意,突然凛冽的几分,“我倒是觉得,是我太心慈手软了。”
“哦?”
当是两人平时的逗趣一般,贺启暄半侧着身子,抬起胳膊撑着头看向慕嫣然,一脸的趣意,只等着慕嫣然往下说。
“我总想着到底是好好的女孩儿家,虽存了非分之想,到底也该顾及文府的颜面,所以,我才挑了那么个当空进屋,天知地知,文府知我知,这件事,大家心里有数便罢。可如今,我却觉得我错了。”
侧脸看了贺启暄一眼,见他眼睛中的光亮如夜间的烛火一般,慕嫣然撅着嘴说道:“我就该等着她自作聪明的做出丑事来,然后进去给她个没脸。你是醉着的,而且还是文府准备好的厢房,又不是你跑去了她的闺房之内,便是将来论起理来,丢脸的也只是她,也只是文府,我就不信,还有人敢说王府一个错字。到时候,我只看着她哭死才好。”
不解气的说着,慕嫣然的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怨怼,不知道是在怨文雅蕊,怨文府,抑或是在怨自己的心软。
“傻丫头……”
唇边的笑意愈发深邃,贺启暄翻身将慕嫣然拢在怀里,滚烫的脸颊蹭着她微凉的面容,宠溺的说道:“这样善良的你,才是我喜欢的嫣儿……”
见慕嫣然不满的看向自己,贺启暄在她唇边吻了一下,拦住了她要出口的话,方自冷声说道:“可你也莫忘了,你是宣王妃,由不得人作践你的尊严。不喜欢她,有千百种法子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苦让自己心里生气?如今,你不与她们计较,她们面上感恩戴德,心里,却不一定怎么想呢,可是,她们总会知晓,她们终究还是那蝼蚁,你甚至连手都不用动,就能让她们粉身碎骨。所以,善良,有时候和你的手段,并不冲突。”
为慕嫣然开脱着,见她脸上的神情渐渐的缓和下来,贺启暄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娴儿和竹儿,怕因为文雅蕊,而毁了文府其它女孩儿的声名,所以你的善良,是应该的,这才是宣王妃该有的气度。”
夸了一句,见慕嫣然面色柔和起来了,贺启暄惬意的仰身躺倒,迷糊着说道:“我睡会儿,一会儿晚膳,你叫我。”
等慕嫣然再回头,贺启暄已发出了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