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氏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柳氏淡笑着低下了头,而慕老太太,则带着一丝愠怒的扫了沈氏一眼,沉声问道:“那你想怎样?”
“我,我……”
嗫喏着,沈氏不知该如何说,总不能说,自己不愿意把掌家的权利交接给柳氏吧?
自始至终,慕昭扬一直沉默着,就像那日他说,内宅的事,都交由老太太自行决定即可,可此刻,他分明也觉得气氛有些冰冷僵硬起来。
不忍的看了看憔悴的沈氏,慕昭扬柔声说道:“这些年你的辛劳,老太太和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没人抹杀你的功劳,你又何必如此呢?你这些日子越发瘦削了,不如趁着这个功夫好好调养些日子。”
“老爷,妾身……”
听到慕昭扬的温柔话语,沈氏一时潸然泪下。
低垂着头抽噎了几下,沈氏的眼角处,仍旧紧紧的盯着那个红木匣子,那里面的账本,是万万不能留在柳氏手里的。
对柳氏方才的话,沈氏是丝毫不信的,经验老道的账房先生做了月余才做出来的账,就凭她曾当过几年的家,怎么可能三日功夫就能看出里面的问题?可交接的事,也是自己提出来的,此时反悔,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心内暗想着,沈氏不由的又抬头看了一眼镇定自如的柳氏。
“娘,既然二夫人并无异议,那从明儿开始,媳妇儿就和她交接内宅的一众事宜了,您看呢?”
见慕昭扬几句话压住了沈氏。柳氏赶忙看着慕老太太问询。
点了点头,慕老太太的眼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沉声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账本里的问题,定要现在当着老太太和老爷的面说清楚才好,等到他日事发,也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贱妇,你就等着瞧吧。
心内狠狠的想着,沈氏的脸上,渐渐的有了些激动的红晕。
“老太太。媳妇儿还有一事。”
不动声色的看了沈氏一眼,柳氏再度开口说道。
眼皮一抬,慕老太太沉声说道:“说吧。”
似是不敢确定一般,柳氏犹疑的说道:“正如媳妇儿刚才所言,这账本上有几处地方有问题。可方才二姨娘也信誓旦旦的说账目清白,既如此,媳妇儿斗胆。请老太太收着这账目,等媳妇儿把内宅的事情处置清楚了,再来老太太面前回禀,以示公正。”
一席话。柳氏说的面无愧色。
顿时,慕老太太和沈氏都变了脸色。
见慕老太太不说话。沈氏又一脸不安,柳氏心内愈发肯定账本有问题。
“咳……”
见几个人都不说话,似乎一时难以决断,慕昭扬清了清喉咙,看着几人说道:“内宅的事,你们多操心些便是,总不能事事都来烦扰老太太……至于账目,既然有异议,那便送到佛堂去供着吧,有老太爷的牌位在那儿镇着。无人敢动。等他日有了论断,再从佛堂里请出来便是了。”
屋子里一阵静默。
“就这么办吧。”
沉声说着,慕老太太看了看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了。
透着窗户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傅妈妈一边搀着慕老太太朝内屋走去,一边低声说道:“老太太,二夫人竟真的打算跟大夫人交接了,老奴之前还觉得她就是惺惺作态,绝舍不得呢。”
脸上浮起一抹冷笑,慕老太太沉声说道:“宰相府里的小丫鬟,都抵得过别处的一个七品芝麻官儿呢,别说她一个堂堂的宰相如夫人了,这十几年,手里恐怕也没少腻着……她这是以退为进,等着如絮那头儿接了手,后头才慢慢的出阴招呢,这院子里,可是越来越不得安宁了啊。”
连连摇头叹着,慕老太太一脸的无奈。
明徽园内,慕嫣然坐立不安的站在窗前,心里一阵一阵的发虚,直到看到远处花廊里闪动着烛火,隐约看着是柳氏和春兰,慕嫣然才疾步走到屋帘前,掀开帘子迎着柳氏进了屋子。
“娘……”
这一次,若没把握会,下一次,便更加艰难了。轻声的唤着,慕嫣然没发觉,自己的声音中,已带着一丝颤音。
淡淡的笑了笑,柳氏方才松懈下精神,虚脱一般的坐在暖炕边斜倚在了软枕上。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慕嫣然偎到柳氏身侧,环着她的脖子低声问道:“娘,方才,你怕嘛?”
当然怕,她怎能不怕?柳氏想起方才自己强作镇定的笑脸,直到此刻,还觉得嘴角处微微有些抽动,而两侧的脸颊,已似是笑僵了一般,此刻松弛下来,竟觉得说不出的酸痛。
“嫣儿,娘已经输不起了……”
幽幽的叹了一句,柳氏伸出手抱住女儿纤细的柔软身躯,低声说道:“你大哥是慕府的嫡长子,他的婚事,是老太太和你父亲斟酌再三才定下来的,所以,娘没什么好担忧的。可是,你二哥和你三哥,若娘不当家,他们的婚事,沈氏定要从中掺和,娘不愿,也决不能让她动了什么歪念头。还有你……”
低下头看着俯在自己怀里的女儿,柳氏愈发轻柔的说道:“再过两年你就要及笄了,如今,你的亲事,怕也要提到桌面儿上来了,从前娘和你父亲给你相看的那几家,如今,怕是都不成了。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娘绝不让你受委屈。”
“娘,那明儿起,你们就要交接庶务了嘛?”
仰起头看着一脸坚定的柳氏,慕嫣然朗声问道。
点了点头,柳氏深深的呼了口气,像是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