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宝瓶寺将明年盂兰盆节法会的名额拿出来,永善当即就动心了。
天龙院每年盂兰盆节的时候,都要举办大法会,由院中高僧大德开坛讲经,若是运气好,遇到某位有善思的大师即将圆寂,这位大师还会在听者中择其一人传功灌顶。这等绝佳机缘,想去者如过江之鲫,自是人人渴求。
但天龙院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去参加法会,只会按照各处寺庙的功绩来分配名额。巴颜喀拉山二十一寺每年只轮到两个,一个为宝瓶寺占据,另一个则在其余寺庙中抓阄决定。去听天龙院高僧大德说法一直是永善的心愿,只可惜他运气一直不好,从来没有抓到过。既然这次有了机会,永善是肯定不愿失之交臂的,因此郑重合十道:“阿弥陀佛,请回告贵寺住持和首座大师,寿佛寺定当竭尽全力!”
沙弥僧合十还礼,旋即退了出去,他还要去周围几个寺庙传达宝瓶寺首座大师的法谕。
距影闻峰二十里外东南,三柱峰下三柱寺,沙弥僧骑快马赶到时已是傍晚时分,入寺后不久便退了出来,继续上马奔向下一个寺庙。
三柱寺住持延熹禅师于天王殿升座,招来四大班首、八大执事等僧众,将宝瓶寺法谕传示而下,听说捉获凶徒者便可获得一个去参加天龙院盂兰盆节大法会的资格,立时群情涌动。延熹禅师也不耽搁,当下分派任务,四大班首各携两名执事,分作四队前往搜寻,同时又让几名有修为的戒律僧值弟子往来奔走,报信联络。他自己则在寺中坐镇呼应。
诸僧走时,延熹禅师嘱咐道:“一旦发现可疑之人,你等切切不可操之过急。凶徒手段了得,修为高妙,非独力能够擒获。若有音讯,立即传报首座,由首座出手阻挡……师弟,你接敌时务必耐下心,不可急躁,只要缠住凶徒便好,等我赶到后一鼓而擒。”
那首座法号延伽,原本是个无名无寺的云游僧,一个月前云游至三柱峰时被住持延熹禅师见到,二人当时因一句口角发生争执,不仅在佛法上辩论一番,同时还各以修为功法相试,比下来之后,这云游僧稍逊半筹。延熹禅师见这云游僧修为精妙,忍不住生起招揽之意,不仅为他办了度牒,而且礼聘为寺中首座,并代师收徒。
或许是感念延熹禅师知遇之恩,又或许是游历累了,更或许是觉得自己机缘到了,总之云游僧便留了下来,成为延熹禅师的师弟延伽。延伽遵住持师兄之命而行,但又略微不快,暗道住持师兄未免太过高看敌人,今番非得显出些手段不可,否则我新来乍到,寺中众僧都不服我这首座之位,将来诸事都不好办。
延伽负责的是一道山口,但这山口是可以绕行而过的,以区区三人之力,很难看顾齐全。他也不把希望放在那两名执事僧身上,只是命二僧在最好走的两条路上设卡,自己则攀越至山口一侧之巅,从高处俯视巡察正片山口,以防凶徒钻了小路潜行。
话说赵然等裴中泽入定静修,消化药力,这一等就等到月上高坡。
裴中泽忽然睁开双眼,长身而起,动静之间神完意足,哪里还有一丝半星的疲惫模样?他笑着向赵然要过自家的那根竹仗,凝神往里一探,然后笑了笑,道:“还好,还好。”
赵然早就怀疑过这根竹仗,也试着凝目“看”过,竹仗确实是储物法器,但里面空空如也,想必是早就被宝瓶僧或者明.慧和尚取走了,见裴中泽探视竹仗,便安慰道:“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别太气馁,保住性命最为重要。”
裴中泽一笑,也不隐瞒,道:“我这竹仗内里有暗格,外面的都是些不值钱的银钱之物,丢了都没什么,里面的东西却还在。”
赵然早已心急如焚,哪里有工夫跟他扯淡,敷衍道:“那更好!”当即拉上裴中泽就往前赶路。
裴中泽抢前两步,挥着竹仗开路,前方挡路的杂草灌木就好像碰到无形的刀刃一般纷纷折断坠地,顷刻间再无分毫阻挡。
赵然跟在后面,只觉前行速度骤然加快,心中说不出的羡慕,愈发想要赶紧正了根骨,也学一学这些神奇之极的道术。
也不知前行了多久,赵然就快跟不上裴中泽越来越快的脚步时,裴中泽猛然停了下来,赵然好悬没撞上去。
“裴师兄,我说你下回能不能先提醒一下?猛踩刹车会追尾的知道不?”赵然抱怨道。
裴中泽没搭理赵然,只是抬头看向不远处一座山崖之上,眉头紧锁,满脸凝重之色。
赵然顺着裴中泽的目光望去,只见山崖之巅,一个光头和尚立于弯月之下,正向自己二人看来。
赵然心道坏了,小声问:“要不换个方向藏起来?”
裴中泽摇头:“晚了……”
那和尚猛然从山崖顶部一跃而下,半空中脚步横点崖壁,径直向这边扑了过来。
赵然抓紧时间,趁和尚还没赶到,连忙将五行神阵阵盘布设下去,临时构建了一个法阵,依然以玉印为主器,主借山石之势。但这和尚来势凶猛,比自己之前斗过的觉远厉害得多。如果是宝光和尚那一级别的,就肯定不是自己这法阵挡得住的,于是小声问道:“这秃驴厉害么?裴师兄可有把握应对?”
裴中泽摇头:“看不出深浅,但观其身法,恐怕我非其敌。”
说话间,和尚已经来到身前,喝问道:“你们两个是哪家弟子?不走正道,在这里鬼鬼祟祟,所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