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宗圣馆上上下下都不怎么喜欢于致远,但因为小师叔赵然的缘故,三代弟子们都依然拿于致远当长辈一样尊敬——至少在礼数上,于致远这么一句话也不说,封唐顿时就感到了压力。
“于师叔,都是弟子的错,不该擅自带人入山。骆娘是弟子于青城山相识的道友,此人不太了解事情的真相,说话也不怎么中听,但她心思还是好的,师叔别怪她,要怪就怪弟子好了,弟子向师叔赔罪。”说罢,深深鞠躬致歉。
于致远转过来,目光呆滞,没有谈论骆娘,而是问:“你这次过来......她跟你说了什么?”
封唐暗暗叹息,老实回答:“林长老没说什么。”
于致远沉默片刻,又问:“那......她知道我,知道我成亲的事么?”
封唐想了想,道:“崇德馆发来邀请书函,发给了小师叔,小师叔交给了大师兄,大师兄报给了老师,老师在长老们议事时提起,之后才委派我过来道贺。小师叔在应天实在走不开,所以特意备了厚礼让我带来,他实际上很想过来观礼的......”
他只是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但于致远却明白了,喃喃道:“她是知道......她肯定知道的......她知道了,却一句话都没有......”
封唐连忙安慰道:“于师叔,林长老也是不想再打扰您的生活,您也别太在意,更不要钻了牛角尖。以前师侄在外面受苦的时候,就时常提醒自己,受了委屈的时候,一定要更加振作,一定要活得比那些给了自己冤屈、对不起自己的人更好......”
于致远却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仍旧喃喃道:“她知道了,却一句话也没有,连个祝福也没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往下默默流淌。
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也不知念叨了多少遍,于致远才转身沿山路而去,失魂落魄,深一脚浅一脚。
封唐唏嘘不已,回到自己屋中,连入静都免了,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心事,就这么到了天亮。
于师兄再次来到云水堂,邀请封唐游山,说实话,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封唐游山的兴致也没了,但这位于师兄很热情,封唐也顶不住他的好意,只得答应了。
于师兄又问他要不要邀约骆娘一起同游,封唐的气也消了不少,暗道或许骆娘昨日私下跑去责骂于致远,也是一剂猛药。于是去敲骆娘的房门,却无人应答,再飞符询问,骆娘回复:“我已经走了,这件事我没有做错!”
封唐怔怔片刻,摇了摇头,道:“她有事先下山了,今日就不出游了……”
正说着,对面于师兄接到飞符,之后脸色大变,向封唐道:“封师弟请随我来,我师伯有请。”
封唐问:“出了什么事?”
于师兄道:“致远跳崖了。”
封唐顿时呆住了,脑子里全是乱麻,下意识间跟在身后赶去见于长老。
于致远跳崖身亡的时间在今日辰时之前,辰时三刻左右,童白眉去找他的时候发现屋里没人,只有一封桌上的遗书,赶到遗书中所说的翠桥岭下,才发现了已经死去的于致远。
遗书中说,翠桥岭是于致远幼时最喜欢游玩之处,他在刚结识林致娇的时候,曾向她描述过这里的风景,当时林致娇曾经答应,成亲后随他同游翠桥岭,可惜未能如愿,故此,他选择在这里结束他的一生。
童白眉抱着他的尸体满脸都是涕泪,只见胡须在颤抖,却听不见哭泣声,崇德馆的修士接了好几次,才将于致远的尸体接过来包裹好,但是没人能够安抚得了这位大炼师,只能任他在崖下伤心。
好好的一场双修仪典转眼就成了葬礼,这让崇德馆上下一片焦头烂额,于长老抓紧时间向封唐简要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后,便告了罪,继续去忙活了。
封唐路过慈航殿前时,见到了萝心洞的洞主,这位洞主脸色铁青,向着封唐挤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封唐脑子里乱乱纷纷,想着的都是昨夜于致远找他时的每一幕场景、每一句谈话,也不知是怎么回到的云水堂,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直关到傍晚,才猛然惊醒,赶忙向赵然发了飞符,告知此事,同时不敢隐瞒,将昨夜和于致远谈话的细节一并附上。
赵然收到封唐回信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站在景阳楼前懵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蓉娘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这才回过神来。
“致然怎么了?”
“于师兄,于致远,他死了。跳崖自尽……”
“啊……”
“我不应该让人去送贺礼的……于师兄昨夜去见封唐,询问林师叔有没有给他带话,封唐说了实话,没有,于师兄就……”赵然一时间后悔不已。
蓉娘想了想道:“宗圣馆不去人,不是同样表明,林师叔没有跟他联系的意愿么?所以他还是会死。”
赵然犹豫着设想:“或许应该早一点想到的,请林师叔帮忙带句话……”
蓉娘道:“那林师叔应该说什么?说你要成亲了我很难过?于致远会立刻赶去宗圣馆,然后他发现是骗他的,他会跳崖吗?如果林师叔说,祝你成亲幸福,他会怎么办?会不会跳崖?”
赵然摇头:“怎么说都不行……”
蓉娘道:“不管封唐去不去崇德馆,于致远都是死,这条命谁也救不了,其实,他早就死了。”
“或许不应该让崇德馆带他回山?”
“那林师叔怎么办?”
赵然无奈道:“再说这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