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当年为了让封唐出首董致坤,特意让宋雄转告封唐,只要这件事情做好了,只要封唐挺过了接下来的牢狱之灾和流配之罪,就可以来找他,他答应让封唐入道门,从火工居士做起。
说真的,赵然完全没有想到,封唐居然能够熬下来不死,以杜腾会的本事,想要让充军的封唐死于非命,有一百种办法,可封唐如今却好生生的跪在自己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想要问问杜腾会,又知道这种事肯定没法问,究竟是杜腾会害怕被对头抓住痛脚,还是他忽然发了善心,亦或是他干脆就忘了,这些都不得而知,看起来似乎也难有机会知道了。
宋雄站在封唐身后,轻轻伸手成掌,往下一压,同时以目光询问赵然。
赵然眉头一动,旋即又盯着着脚边的封唐良久,心中闪过各种念头,但无论闪过什么念头,最终还是被一个理由打败了:承诺过的事情就要做到。
他向宋雄摇了摇头,然后对封唐道:“宋雄说,你如今是张千户的亲兵了?我看你在军中也做得不错,将来前途可期,就这么放弃,不可惜?”
封唐没有抬头,趴在地上道:“仙师,入道是我毕生的梦想,我愿意放弃一切!只求仙师让我入白马院,从火工居士做起,亦所甘愿。”
赵然叹了口气:“你也算历尽苦难,当真不易,既然老天让你再次走到了我的面前,这就是天意,也罢,你随我走吧。”
宋雄也长出了一口气,道:“老师还有什么吩咐?”
“你回去吧。对了,如今月亮渡似乎很平静,没有什么战事,有没有想过换到别处?”
“多谢老师关心,弟子还是想在此间多待两年,哪怕没有立功的机会,至少将军中的大小事务都学全了。”
赵然对此很是满意:“不骄不躁,很踏实。”
宋雄转身回了军营,封唐扭脸看了看宋雄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羡慕。
赵然道:“起来吧,跟我回白马院。”
封唐身子一颤,缓缓从泥土上爬起来,眼圈通红,眼眶中的泪水几乎就要滴落。
赵然宽慰道:“哭什么,这是你的机缘。”
封唐再也忍耐不住,泪如泉涌,双手胡乱去擦泪水,泪水又顺着指缝不停往下流,哭道:“为了能入道门,我等了十六年,呜……十六年……呜……”
赵然望着他哭得脏兮兮满是泥灰的脸,不禁好一阵怜悯,忽然想起来,于是运转功法看过去,不由一怔,这是绝佳的好资质啊!
伸手一把刁住封大郎的手腕,又顺着手腕点向他的臂弯、肩头几处,顿时大喜,根骨同样绝佳!
“封大郎,你今年几岁了?”
“我今年二十五岁。”
岁数偏大了,不过想起二十四岁入道的陆西星,二十五岁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么多年,就没有人给你看过资质和根骨么?”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我不知道应该找谁帮我看。”
赵然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亲眼见一见封大郎。可是又一想,就算见了面又如何?自己会去查看他的根骨吗?想来是不大会的。
只能说一切都是机缘,封大郎过去没有机缘,所以耽误了那么多年,而他挺过了一切难关,终于被自己发现了,这也是他的机缘。
不过赵然没有多说什么,资质和根骨都是绝佳的,这算具备了收入楼观的条件,但封大郎不是不懂事的小童,他的心性和品德都已经成型,万一品性不好怎么办?所以还得给出一段时间来观察。
于是,封大郎被赵然带回了白马院,入典造房为火工居士。白马院的典造房承担着许多官府六房的职能,诸事纷杂,与人打交道的机会天天都有,赵然打算观察半年,如果封大郎没有什么差错,约莫就能收了。
将封大郎的事情处理完毕,赵然重新回到大君山洞天,蔡大法师已将斗姆元君神像安置在斗姆殿中。观礼的楼观派、问情宗人等都已散去。
赵然赶到斗姆殿,仔细凝望这位上天大能的神像,三目、四首、八臂,头箍金环冠,趺坐九莲池,掌中各持法器,威严中带着慈祥。
斗姆元君全称“太上玄灵斗姆大圣元君”,斗为诸天星斗,姆就老娘,意思很清楚,她是诸天星斗的母亲,其中最出色的九个儿子,便是天皇、紫微、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这天道九星。
道经中说,元始天尊白天以先天阳炁化生玉皇大帝,夜里以先天阴炁化生斗姆元君,又说她在玄灵真净天修行玄灵妙道,侍奉元始天尊,其地位可见一斑。
从这一刻开始,宗圣馆可以给修士授箓了。去年,整个松藩的信力值是五十八万,也就意味着可以使用三十四万八千圭。
曲凤和已经开始闭关,如果不出意外——估计也出不了意外,当曲凤和出关后破境羽士,授箓所需信力值为三万六千圭。这点信力不算什么,但赵然依旧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厚着脸皮让曲凤和去玉皇阁受箓?毕竟能省一点是一点,不是么?
蔡大法师陪着赵然敬献上香,之后便打算去拜见龙阳祖师,赵然将他引入后山主峰小世界中,带他上了云显台,自己则来到老师江腾鹤演化的楼观小世界中。
赵然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见老师仰望星空了,每次见到这一幅清高的做派,他都忍不住摸一摸自家的脖子,酸不酸?
这是赵然入金丹境后头一次登观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