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贾敏泡上一壶好茶,正美滋滋地等着心腹家奴报好消息呢,却见王庆儿家的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王庆儿家的披头散发,脸上还有几处淤青,眼圈也是乌的,一下子就跪下抱住贾敏的膝盖,哭叫道:“太太!不好了!不得了了!外面忽然冲进来一大群拿着大刀棍棒的兵士,见人就打,还说要将咱们府里的人全部捉拿了去呢!是不是老爷犯了事,要被官兵抄家呢?”
贾敏一惊,连忙将手中的茶盏一放,说:“胡说!抄家须得圣上裁决,咱们老爷一向安分守己,官声甚好,好端端地怎会被抄家?待我出去看看。”
王庆儿家的忙从地上爬起来,将一只手臂伸出来叫贾敏扶着。贾敏定了定神,便雍容端庄地出了厢房。
院子里已经是一片大乱。
饶是贾敏,也没见过这阵仗。
院子里的丫鬟奴仆们都惊吓得恍如被丢到案板上待宰杀的鸡鸭一般,纷纷惊叫着往房内躲藏,身后则追着几个拿着雪亮大刀的号兵,号兵们大声武气地口内威吓着说:“狗奴才们跑个鷄吧啊,真要杀你们你们还跑得脱?赶紧乖乖地全部立定站好了,听长官的吩咐。”
后面跟着进来的一个面白有须、穿靴戴帽、有几分长官架势的人便立在院子门口,腆着肚子,倨傲地说:“把这里所有人等都赶到中庭外面的空地上去,别叫世子爷和朱大人久等。”
贾敏忙快步走过去,说:“大人且慢。大人如此作为,似乎是合家抄没的架势,惊吓的臣妾府中上下人等惴惴不安,人人自危。请问大人,我们林府上究竟犯了何等罪行?再者,可有皇帝圣旨或是文书?”
贾敏故意自称“臣妾”,就是为了提醒这人自己可不是一般的妇人,乃是三品诰命,朝廷命妇,不要虚妄无礼。
那长官上下打量了贾敏一番,冷笑一声,说:“你是林夫人?呵呵,你该庆幸这一次幸亏不是奉旨抄家,不然,你就该被上了枷锁镣铐,被我们按在地上拖着走了。”
说着,那长官手一挥,说:“还愣着干什么?这个犯妇就是罪魁祸首,赶紧将她带走!”
贾敏紧急大叫起来:“没有圣旨怎敢抄家?我是朝廷堂堂三品诰命,你等怎敢如此!”
那长官漫不经心地说:“哎呦,吵死了!快拿什么东西来塞住她的嘴!”
马上就是两个按剑持刀的兵士过来,都是威风煞气的模样,其中一个人便伸手抓起一侧花盆里的一大坨泥巴,要往贾敏的嘴里塞进去,看得贾敏一下子就颓了气势,连忙说:“好好好,我不说了,我跟着走便是。”
长官冷笑一声,说:“算你识相。我跟你说,别说你一个三品诰命,就是一品诰命,朝廷大员,见了我们锦衣卫上门谁不是乖乖地听命?行了,把丫鬟奴才们也一并带走,这里嘛,先封起来,不许叫一个人进去,一会儿说不得大人要亲自来取证的。”
长官又说:“我话说在前面。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的手脚干净些,大人只是来申案子,不是来抄家的,别乱偷摸,叫大人知道了哪个坏了规矩,哪个就等着被打死吧。”
等贾敏等人被推搡着带到了林府的中庭,贾敏看见林府所有的人几乎都被赶了过来,乌压压跪了一地。居中摆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细眉凤目,穿着一件绛红色的锦袍,虽然未着官袍,但是那一种杀伐决断的酷吏本色却是显露无遗。
贾敏再转头一看,先前她派出去谋害林默的那七八个家奴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手膀子全部被拗断了,垂落在身体上,可笑得像牵线木偶一般。
贾敏算是知道厉害了,这明明就是冲着她贾敏来的。
就连缠绵病床的林黛玉都被架着带了出来,一样地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看见贾敏就扁着小嘴要哭。
贾敏这时才痛悔至心,难道要在亲生女儿的面前暴露出自己不择手段谋害庶子的奸险一面吗?身为一个母亲情何以堪!
悔不当初。
可是,林默呢?林默在哪里?
林默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大丫鬟凌紫等人换过了,还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但是,因为跌落的池子的水冷,即便林默还处在昏迷中,即便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也冷得牙齿“咯咯”作响,身体不住地颤抖。
淳于钊摸了摸林默白中带青的脸,这段时间幻想了无数次和睿儿重逢时会是怎样,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惨烈的场景,要是晚来一步,简直不堪设想。淳于钊心疼得无以复加,本来想着这算是劫后余生啊,该叫睿儿好好休息休息,可是,睿儿是受害人,朱万里还在那边等着他出去指证贾敏呢。
想到那个狠毒的女人,淳于钊恨不能活剥了她,少不得只好心狠地将林默弄醒。好在,随行的大夫来看诊过了,说林默只是略受了风寒,应无大碍,只是药性未过,所以才一直昏迷,等药效过了,自然会醒。
淳于钊先命凌紫在房内燃了一大把提神醒脑的百合香,稍候片刻,又轻巧地将林默的上身抬起来,让他半靠在自己的胸口上,然后,从一旁守候着的张爽手里接过醒神的灵药,放在林默的鼻子下面让他嗅着。
林默悠悠醒转过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本应远在鲁南的淳于钊焦急的脸,一时不知今夕何年,哽咽着说:“世子!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分别多日的蚀骨相思,见到心上人时的心酸心疼都叫淳于钊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