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钊回鲁南的封地后,缙王和缙王妃都已经听闻在京中的事情,反应不同。
缙王妃是一脸恼怒加心疼。恼怒的是皇帝侄儿怎么老是和钊儿做对,心疼的是钊儿好像并不在意,淡然处之。缙王妃咬着牙说:“我家钊儿的婚事不要他操心,自有我这当亲娘的给钊儿做主!真是岂有此理!”
缙王摆摆手,说:“得了,你就别叨叨了,钊儿不是处理得很好吗?”
缙王妃兀自忿忿地说:“王爷,你也别尽着钊儿胡闹,守什么妻丧啊,这大半年了,也足够了吧,咱们也别等着太皇太后那边怎么指婚了,横竖是要被皇帝大人破坏的,我自己给钊儿挑个好的便是。”
淳于钊微笑着说:“说好的守妻丧一年,又不剩多久了,还有两个月而已,母妃何必呢?俗话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为了两个月倒是招人家议论太不值了!”
缙王瞥了王妃一眼,说:“钊儿说得在理,你就别叽咕了,过些日子是圣祖皇帝的十年忌辰,我已经上了个奏折,到时候要阖家进京祭拜,你去看看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吧,待我们爷儿俩在这里说说话。”
王妃不情不愿地起身,自去忙活了。
缙王颔首道:“钊儿你做得很好,应对得体,反击得当,即便为父也不能做得更好,真令为父老怀欣慰啊。”
淳于钊笑着说:“能得父王一句真心夸奖,孩儿倍觉欣喜。”
看着长身玉立,既满腹才学又沉稳儒雅的长子,缙王只觉得生子如此,夫复何求。
缙王说:“钊儿,那一日还有笑话你知道吗?”
说起来,淳于钜那一日的说辞“朕要叫天下人看看,正是有朕这样青年才俊的皇帝,才会不拘一格地提拔使用你们这样青年才俊,成就一段君臣合心、励精图治的青史佳话!”一传十十传百地传播开来,就变成了“朕是青年才俊的皇帝,所以只用青年才俊。”朝中大臣们听闻之后纷纷摇头,明确了两件事情:第一,本次殿试的头鼎甲三人乃天子门生,蒙皇帝青眼,不日就要青云直上;第二,与之相对的,如今把持朝政的朝廷重辅们对皇帝的新政束手束脚,说三道四,兴许叫皇帝心怀不满,厌弃他们老迈顽固,所以,才决意要提拔新进。
其实,那一日淳于钜那时被榜眼等几人的激昂的语言所蛊动,一时没管住嘴,才说了那话。事后想想,淳于钜虽然觉得那段话不太妥当,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朕虽为皇帝,同时也是个年轻的皇帝,自然要有年轻人的朝气,锐意进取有何不对了?就算话说得偏了点,大家要去芜存菁嘛。
事实上,事态比淳于钜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淳于钊听完父王的简要说明,冷笑着说:“怎么?他是要摈弃朝中老臣,重用新选出来的头鼎甲三人吗?”
缙王说:“看动向,的确如此。那三人才去翰林不到一个月,据最新传回来的邸报,现在全部晋升了,一个是中书省左司郎中,另外两个是中书省员外郎,官职虽然只被提了一级,却是天子近臣了。”
淳于钊说:“看起来他只是晋升了头鼎甲三人,但是,结合起他先前的愚蠢言论,定是要寒了老臣心,而这些他厌弃的老臣,才是真真能掌握大晋朝方向的人。”
缙王赞许说:“我儿敏锐。其实,他这完全是针对王父。王父虽然身在鲁南,无传召不得入京,却和京城的那帮子老臣们关系良好,他难免会有指挥不动的时候,因而就想要抛开老臣,这倒是反过来帮了咱们的大忙了。单靠几个能言善道的青年才子,就妄想‘乱拳打死老师傅’,真是……”
淳于钊问道:“既然如此,父王,我们何时动手呢?”淳于钊倒不是急着他父王篡位他自己好当太子而是挂念着林默,要知道,在这样风雨欲来的时候,林默被淳于钜提拨,成为皇帝新兴智囊团中的一员,可真不是什么好事情,淳于钊很想把林默从里面摘出来,最好是叫他被外放到远离京城的地方做官才好。
缙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一向沉稳的儿子为何今日这般沉不住气,缓缓地说:“钊儿,父王不是想要改朝换代,这天下,还是大晋朝的天下,所以,我们不能像揭竿而起的草莽一般行事。我们必须要韬光养晦,集聚力量,然后瞅准了天时地利人和之机,一次出手,一击而中。”
缙王又说:“说起来,听说这个林默就是往日陪伴你读书的那个孩子以前叫金睿的是不是?现在还真是出息了,我原就说他不错的。他现在是中书省员外郎了,好多要紧的文书都要经过他的手,很好,该是叫他回报咱们的时候了。”
淳于钊抬起头来,恳切地对缙王说:“儿子只求您一件事,让林默置身事外吧。儿子与他自幼一起长大,友谊深厚,实在不愿意童年好友因此丧生,往父王恩准。”
缙王凝视着淳于钊,说:“钊儿,你样样都好,就唯有一点,不足以担大任,心肠还是太软了。‘养士如饲鹰,饱则锶ィ饥则噬主’,林默承我王府之大恩,现在正是我们用人之机,何不命他思盿却任由他为淳于钜效命??
淳于钊说:“父王,若是我们和淳于钜正式决裂,挽箭相射决生死,那么儿子一定说服林默来我们的阵营,但是,现在,您要他去淳于钜身边做卧底,实在太凶险,儿子确实不忍心叫好友踏足险境,再说,他性格冒进,不够稳妥,恐怕也难以担当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