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落英缤纷。
夕阳淡淡的洒下,将一方小院染上了一层金辉,极是雅致。
然而在这静谧的揽渊阁,此时的气氛却是压抑到让人心悸。
一溜的二十多个王府里的管事,并排站着,偷偷的瞧着正中,悠然而坐的女子,心里七上八下。
一直只听说大小姐,但从未见过懦弱,见了生人就害怕。
可为何,今日所见,与传闻差距这么大。
“说吧,这些账目怎么解释?”
一声清冽的女音响起,风千华靠在椅子上,双臂环胸翘着二郎腿,终于掀了掀眼皮。
众人面色一紧,看向一桌整齐摆放账簿。
难道,她看出了什么了?王府几百间庄子店铺,各处总账数目庞大,前日他们突然得到指示,将所有账簿交给刘总管。
才短短两日,大小姐不但看完所有账簿,还能发现问题?
一丝侥幸藏在眼底,王府总管刘得顺,上前一步,抬着头也不行礼,道:“不知大小姐,说的是哪些账目?”
风千华挑眉,却不看他,冷笑一声:“秋瑾,告诉他!”
秋瑾领命,嘲讽的看了眼刘得顺,随手从一堆账簿中抽出一本,念道:“彩翼绸缎二月库存共四千八百匹,三月的库存两千匹,总账上盈利却只有三百二十两纹银……齐洪米行,去年秋收收粮六千担,今年开年,却报库存为空,瑞阳当铺……”
秋瑾念完几处,随手又换了另一本,一口气念了十几处的问题,爽快至极。
反观刘得顺,早已汗湿了后背,捏着的拳头不住的发抖。
王府的账目,向来没有人查,他做起账来也不担心暴露,渐渐的更是随便糊弄一番,况且,上头有徐二夫人担着,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会查他们的账。
但纵然如此,若不细看,各处账簿配合收入支出项比对,也很难发现其中的问题。
而大小姐,仅仅用了两天,竟然发现了这么多问题!
抬目,看到秋瑾又换了本,正要念……
刘得顺噗通跪下,狡辩道:“都是奴才的错,对账房管教不严,让他们偷懒懈怠,奴才回去一定严厉斥责,重新整理了账目,重新呈给大小姐。”
眼中划过丝冷意,风千华眯了眯眼……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种情况,竟然将责任都推给账房!
当她是傻子么!?
“你们……觉得呢?”抬眸看向刘得顺身后,那一溜低着头的分管事,悠然问道。
众人噤声!
他们都是受到徐二夫人与刘总管的迫压,每年不得不配合做假账,好处,却是一分也没捞着。
可无论怎么说,他们是摘不干净了!
只愿大小姐,能从轻追究他们。
“全……全凭大小姐做主!”
风千华满意勾唇,侧目看向刘得顺,淡淡道:“刘总管,账簿倒不用重新做,我看……你到是可以重新开始了。”
刘得顺一愣,惶然抬头……
信手一扬,风千华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砸落桌面!
破碎的茶盅,碎瓷飚飞,她冰冷道:“来人!将刘得顺绑了,连同这些一起送去京衙!”
贪污亏空,证据确凿!
竟然不知死活的狡辩!
刘得顺吓的瘫倒在地,冷汗淋淋:“大小姐饶命,饶命啊……这些事,都是……都是徐……”
“这都是怎么了?弄的跟走堂过审一样,都起来吧!”刘得顺的话,突然被一声尖细的女声打断,话落,徐氏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看也不看风千华,她大摇大摆的走到侧面坐下,俨然将自己当成主人。
“二……二夫人救我!”刘得顺一见救星来了,连忙爬上去求救。
徐氏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头质问:“华儿这是做什么?王府的账一直是我查验,难道华儿是在怀疑我么!”
风千华不以为然的笑笑,来的正好,省的她再让人去“请”!
“唔……你说的没错,不过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淡淡的话,让徐氏一堵,瞪着眼睛,气愤道:“你凭什么怀疑我,连你父王都没怀疑过我,今天你要不把话说清楚,拿不出证据,我就是告到皇后那里,也绝不罢休!”
“还有,府印如今还是我保管着,你有什么资格查看账目?凭什么责罚她们?”
笑话,想跟她斗,她还嫩了点!
就凭几本账簿,能拿她怎么样!
“证据?”风千华懒洋洋的眯着眼,直视着刘氏的双目,黝黑的瞳仁在夕阳下似朱似墨,煞气凛凛。
“好!那就让你看看证据!”
说完,一侧厢房门,猛然打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小厮拖着的一个肥胖男人,那男人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看不清相貌,口中发着断断续续的微弱呻吟。
徐氏霍然起身!
原本得意洋洋的脸色,倏地僵住,她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五指不自觉的绞着帕子,双腿如生了根,一动不动。
“二夫人,不用我介绍吧?”风千华笑的无害,支着面颊懒懒的看着徐氏。
徐氏猛然惊醒,不敢置信的看向她,随即又察觉自己的失态,坐下来道:“华儿这是什么意思?”
风千华叹气,又是一个不怕死的。
一盆凉水当头泼下,那男人一个激灵醒来,抬起湿淋淋的脑袋,看到悠然坐于院落中正的风千华,像是看到鬼一样,一身肥肉颤抖的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