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身体坠落的瞬间,一双强劲有力的臂膀抓住了她的手,云重紫的心忽上又忽下,吓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惊慌间仰起头看向趴在悬崖边上的男子,又是一个激灵。
放晴的天空中,阳光从未散去的乌云后倾泻而下,流光在男子海蓝色的眼眸中浮动,泛起迷人的色泽,有那么一瞬间,悬在空中的云重紫觉得自己没有坠落悬崖粉身碎骨,而是跌进他如冷如深潭的寒眸,冰封住了心。
男子面上没有一丝救人的紧迫感,缓缓递过来另一只手,薄唇微抿,“我带你上去。”
他的声音清冷寒峻,不难听出男子骨子里那份自然天成的卓越傲然,云重紫心头一震,待回过神来,双脚已经重新站在地上,她又是一番感慨命运弄人,有失有得,有救有还,这一次他们算是两清了。
与云重紫仅一步之遥的男子,正是山洞里中毒的关安哲,他本就是练家子,脚程自是要比常人快上许多,加上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救了自己,所以加快了下山的速度。
当云重紫身子悬在半空中采药的时候,关安哲正好瞧见她那身狼藉,虽然不确定是否是她救了自己,可是她那副不要命的架势,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心中一紧……
好在还是救下她了。
他们二人于悬崖边上面对面而立,耳边能听见烈风嚣张的怒吼,吹乱了云重紫的发,扬起了关安哲身上那件黑色披风。
这一幕从远处望去,竟像是水墨画中的一景,黑白分明,关安哲是浓得散不去的墨,而云重紫是封锁心尖的那抹白。
云重紫一直垂着头,本以为对方会先开口,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男子说话,于是想到也许他并未认出自己,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这才缓缓俯下身,感激涕零地摸了摸没有泪水的眼角,抽噎道:“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作礼以示诚意。”
她这话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关安哲挑了挑眉,冰冷的寒眸中竟有了笑意,不过声音依旧冷冷,“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只是举手之劳,相识便是缘分,姑娘伤得如此重,不如我亲自回去,也算是好心做到底,何如?”
云重紫猜不到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只是直觉认为他不是好惹的,按理说他虽然解毒,但是一时半会是清醒不了的,她不过走了一会的功夫,他不仅醒来,还换了批了件新斗篷,足以证明这人不简单。
反正他们互相救对方一次谁也不欠谁了,她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云重紫继续卖乖道:“怎敢劳烦恩公,我还要上山采药,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却被关安哲上前挡住,“姑娘是要上山?”
“正是。”云重紫已经没了耐心,她一直低着头,脖子都酸了,他到底想怎么样!
“那真是不巧,在下还以为先前在山上见到的小娘子是姑娘呢,不想原来是认错人了。 [
云重紫听出他这话是在试探自己,不由想到他一个金国人出现在大元国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被他知道是自己救了他,说不定会杀人灭口,于是又紧张起来,一口否定,“认错人也是常有之事,恩公不必介怀。”
“那姑娘为何一直不肯抬起头不让在下看个仔细?”关安哲故意扬起声调缓缓道,“还是说姑娘不敢看我?”
“恩公说笑了,我一介村姑面容粗鄙,怎敢去冒犯恩公的威颜,更不敢污了恩公的眼。”
云重紫不自觉退后了一小步,脚边的石头被踢到悬崖之下,即使心都要跳出嗓子了,她还是面如沉水,不卑不亢地说道:“恩公今日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自会谨记于心,永生不敢忘怀,他日若有缘再见,必定会以己之力报恩,若无缘相逢,来日小女子就去庙里为恩公请延生牌,每日烧香拜佛为恩公祈福延寿。如恩公不在乎救我之事,小女子自当听恩公的话,不与外人说今日发生的一切。”
云重紫说话的时候,关安哲正仔细地打量着她,她的头垂得实在是低,他只在刚才救人的时候看过两眼,但脸面脏兮兮的瞧不出真容,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极亮的,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从她的举止与气质,竟不像是十几岁女子该有的深沉。
她说自己是村姑这话实在可笑,哪有村姑会有这样的胆识和谋略,她的这番话已经是在告诉自己,她想活下去,不会乱说话。
她说得如此明白,再与她为难倒显得不够大气,关安哲微微侧了侧身,让出道来,“即是如此,那么只等有缘再见。”
“谢恩公成全。”
云重紫提着裙子低头离开,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男子身上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紧张地快要停止了呼吸,一旦擦肩而过,她就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从后面看去,倒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关安哲抿起的嘴角,终是扬起邪恶的弧度,心里又有了戏弄的之意,忽然扬声喊道:“姑娘,等一等。”
那声音彷如从地狱里而来,令云重紫猛地停住脚步,浑身僵硬不敢回头,尽量放平语速问道:“恩公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听出她的惧意,关安哲笑得更甚,“姑娘,你走错路了,那是往山下去的。”
云重紫这才听出他是故意的,气得咬牙,可是她身单力薄,不想去招惹这尊瘟神,还必须谢人家,“多亏恩公提醒,是小女子糊涂了。”
她只能认命地又往山上走去,看来今天她必须绕道回家了,这趟小鱼山之行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