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云重紫脑海里浮现出祥哥儿,在得知可以去军营时那张灿烂的小脸,越发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做错了,她一心以为替母亲和弟弟消灾解难,规划好前路是为她们好,可是却从来没考虑过这些是否是他们想要的。
她重活一世,有些事竟没有一个局外人看的真切。
折腾了一夜,又被慕君睿闹了几番,回到家里还要找个借口搪塞母亲,想到此云重紫就觉得疲惫不堪,当走到离家不远处的后巷子时,有抹红艳之色吸引去住她的目光。
云重紫看那背影觉得十分眼熟,出于好奇和谨慎,她放轻脚步上前几步,就听一道尖细的声音和对面秃头的男人嘀咕着什么,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
她听到其中几句后,太阳穴处的青筋猛地跳了两下,云重紫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更觉头痛欲裂,又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云重紫到家的时候,阮如玉正打算出门找她,见到女儿回来心里又急又喜,双手握成拳头在她身上捶了两下,但并没有下重手,“你这丫头终于回来了!”
云重紫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抱着阮如玉撒娇,“县令大人的千金病了,昨夜我是在给她治病,是女儿不好,让娘担心了。”
无论身体里住的是多沧桑的灵魂,在母亲面前,她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阮如玉摸了摸她的头,看向她的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祥哥儿他人呢?”
“县令大人给了祥哥儿一个立功的机会,让他出城去了,娘不要担心,弟弟几日后就会回来。”
这个借口漏洞百出,只要阮如玉稍稍追问,云重紫便无话可说,但是阮如玉只是欣慰地轻笑,“祥哥儿长大了,也是该出去闯一闯,以后你们姐弟俩都会有出息的。”
见阮如玉没有追问,云重紫所有的力气像是突然间被抽干,身体晃了晃,差点踉跄倒地。
好在阮如玉一把扶住她,云重紫看起来很累很憔悴,脸色苍白,唇角结出个血泡,看女儿这副摸样,她的心头就阵阵发紧,“三娘,你先进房睡一觉吧。”
“娘。”云重紫被扶着躺在床上,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忽然问道:“大伯母呢?”
“她吃不惯家里的饭,说是出去吃了。”
云重紫没有接话,闭上眼眸,很快就陷入昏睡中。
阮如玉心疼地替她盖好被子,知女莫若母,她又怎会不知道祥哥儿的下落是三娘瞎编的,他们都是自己的好孩子啊,将来也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她能做的就是默默地支持。
云重紫这一觉睡得极沉,梦里出现了很多人影,甚至还有前世的情景,那些人和那些事就如一颗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
她想要尖叫,想要挣脱那个无形的束缚,终究化作无声的嘶吼,从床上坐起来,两眼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周庄梦蝶,还是蝶梦周庄,怔忪了许久,她才收起心里的那份疲惫感。
睡了一觉天都黑了,云重紫饿得直咽口水,跑到厨房里瞧了一圈,看到阮如玉给自己留了一锅鸡汤,也没招呼人自己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她正低头啃着鸡爪,戚氏突然闯进来,捂着肚子,半死不活地哎哟,“三娘,你快来给我看看,我肚子疼啊。”
云重紫不去看她,懒懒地吐了小节骨头,“吃坏了东西。”
“你都不给我看一下就下结论啊。”戚氏虎眼一瞪,但见云重紫狐疑地看过来,又眉头紧皱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算是吃坏了肚子,你也给我开几副药啊,我都快要疼死了。”
云重紫喝了口鸡汤,“死不了的。”
“你说什么!”
戚氏气得脸都红了,哪有生病的样子,云重紫撇了撇嘴,喝汤喝的满头大汗。
阮如玉听到厨房里似乎有人在吵架,急忙跑过来看到戚氏坐在地上撒泼,心里便知一二,她不去理睬戚氏,径直走到女儿面前,“三娘,你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哎哟,你们母女俩这是见死不救啊,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现在三娘子本事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亲戚了,连买个药都不肯去。”
阮如玉只有在担心一双儿女的时候,才会露出母爱的软弱,但在没有伤害大原则的问题上,又习惯性隐忍,可能她还没学会爆发,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有些事她懒得计较。
戚氏见阮如玉不理自己,继续拍着腿,嚎啕大喊,似乎不把嗓子喊破就誓不罢休,“要人命了啊,三娘子见死不救哟!”
起先云重紫还在担心母亲会软弱妥协,但见她也不想理戚氏,她更是一脸平静地喝着鸡汤,直到吃到肚子发胀,戚氏还在那嗷嗷直叫。
太阳穴又开始疼了,云重紫抬手揉了揉,终于说话:“大伯母,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做你才不嗷嗷?”
戚氏的嗓子都喊嘶哑了,干咳两声,“去吉药馆给我抓几服药去。”
“我与宝瓶堂的王掌柜相熟,去那便宜!”
“不行!”戚氏炸了毛,“你今天必须去吉药馆给我抓药,不然我就……哎哟喂,我肚子疼,大家也别想好过!”
云重紫吃饱喝足,终于收起身上懒散的瞌睡虫,神情冷漠地盯着戚氏的脸上看了半晌,“大伯母,今天一定要我去吉药馆抓药吗?”
戚氏见她松口也忘记继续装病,梗着脖子说:“是!”
见她如此执着,云重紫也不再多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