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重紫的脑子里嗡嗡嗡地乱响,阮如玉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她只看到母亲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挂着浅笑,好像是捡到了金元宝似的那么开心。
阮如玉见云重紫不说话,拿手推了推她,云重紫十分不情愿地向眼前的男子俯身行礼,又十分不情愿地努了努嘴,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表哥”。
对面的人只是点点头很是客套。
晚饭的时候云重紫也在走神,嘴角笑得有些僵硬,却只自顾自地低头吃饭,满桌子丰盛的菜,在她吃来却如同嚼蜡,祥哥儿见到家里来了亲戚,倒是很欣喜,拉着那人问长问短,那人也耐心地有问必答,二人聊得十分投缘的样子。
云重紫觉得脑袋里乱成一团,只要一想到关安哲成了自己的远房表哥,她的头就又痛起来了。
吃完饭,云重紫主动去厨房帮忙,阮如玉拉着她的手走到里间,伸着脖子看了看窗外,祥哥儿正拿着那人送的弓箭在比划,她看到两人相处的融洽很是高兴,笑着对身边的云重紫道:“三娘,你觉得你表哥怎么样?”
云重紫心说,实在不怎么样,关安哲成了自己的表哥,简直天理难容啊!
她心中觉得喘不过来气,但又不好拆穿关安哲的身份,说出来准会吓到母亲,就是以关安哲那个风云骤变的性子,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现在居然跑到她家来当表哥。
关安哲到底是闹哪样?
云重紫重重地叹道:“娘如何认定他就是您娘家的亲戚?”
“有玉为证啊。”阮如玉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普通色泽的玉,玉的成色并不好,上面雕刻的纹路却是罕见,她递给云重紫看,“这是我们阮家女儿从出生后都会佩戴的。”
云重紫接过玉看到上面雕刻的正是倒写的吉祥纹,她摸着上面的纹路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就听阮如玉有些动容地说道:“我那个天可怜见的小妹妹,自小被拐子拐跑了,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得到她的消息……”
阮如玉哽咽着把她家的往事又说了遍,云重紫这才渐渐理出头绪。
这个所谓的表哥,确确切的说是那走丢小姨母家的儿子,如果关安哲那老小子没骗人的话,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阮如玉的娘家有个很小的妹妹,因为年纪最小,家里人很是疼爱,有一年中元节和家人出去玩耍,居然发生了大火,当时人多又乱,就这么走丢了,后来找了许久自此了无音讯,那会阮如玉还未出嫁,打小就疼这个妹妹,知道小妹走丢后很是伤感了一段时间,谁知那小妹竟被人拐走卖到了金国,后来被一户人家买去做了妾,但因这些年两国交战一直无法联系,事情就此过去了很多年,如今两国停战,边关贸易渐渐往来,那小妹思念家人多年,就让去大元做生意的正室儿子带着玉佩去大元寻亲。
关安哲对阮如玉说:在青州做生意的时候,他几经周折才打听到云家媳妇姓阮,正巧他有事上京,就寻着来了,谁知一问之下就找到了状元面馆……后来的事,云重紫就全知道了。
阮如玉哭啼了一番,又露出欣慰的笑容,对云重紫道:“我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小妹也算上天对我不薄,虽说此人算不上是你的正经表哥,但毕竟和你小姨母是一家人。”
她看出女儿今日回来就不怎么说话,以为她初见陌生男子矜持有礼,于是笑道:“他初来京城,没有朋友,只咱们一房远亲,三娘也要待他亲厚些。”
云重紫知道阮如玉多年离家不曾联系,这一出现就是个失踪多年的小妹家的人,她自然是高兴又激动的,她不想让母亲失望,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她的目光透过窗棂,看着站在院子里陪祥哥儿练剑的关安哲,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微一偏头就对上她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说不出的诡异。
关安哲的故事很完美,然而能骗得了母亲和祥哥儿,却骗不了她。
她是知道关安哲身份的,他可是金国的王爷,即使小姨母真的是被拐卖到金国,她也不可能嫁给金国的皇上!
关安哲在撒谎。
也许他是先调查了母亲娘家的身份,知道母亲有个妹妹被拐走,又命人打造了块相同的玉来认亲,阮如玉看到信物自然信了,本来也没什么不可信的,她家没钱没权,没什么可骗的。
可是关安哲就是明目张胆地来行骗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夜深人静,云重紫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关安哲的影子,搅得她心事重重,她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打算去外面吹吹风,谁知刚跨出房门就听到有人在院子里说话,一抬头就见到关安哲坐在院中背对着自己,对面是达魁正小声说着什么。
达魁早就听到屋里有异动,他见主子没发话,只是沉声继续说了句:“都已经安排好了,主子明天就可以进城了。”
关安哲点头无话,达魁目不斜视地隐匿在了黑幕中。
此时云重紫的一只脚正跨在门外,停了半晌也不知道该出还是退回去,关安哲正席地坐在院子里放置的石桌前,背对着她开口道:“这是你家,怎么你比我还客套。”
云重紫正憋了一肚子问题,见四下无人,她也好问个清楚,谁知刚走到关安哲对面,见他正在烹茶不由诧异,关安哲冲她指了指,“坐。”
云重紫也学着他的样子席地而坐,心里酝酿着等一下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