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之初,关键在于用谷,稻谷这玩意儿终究是凡物,再上乘也都多少混了些杂质,是以酿酒之初先要以术法除去这些凡俗污秽之物,再以昆仑冰雪融化得到的雪水蒸酿……”
柔和的琴声中渐渐透出熟悉的话语声,上官流云闭着眼揉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心底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清寒。”低声轻唤,上官流云下意识地将手探向龙清寒所在的方位,指尖甫一触到熟悉的温度,就听见耳畔又接连传来铮铮两声弦响,跟着一道白光霎时闪过,猝不及防间将龙清寒吞噬。
上官流云见状喉咙一紧,也顾不得多,急忙纵身扑进白光里。霎时间,身体仿佛缺失了重量,游魂般飘荡在空中,明晃晃的光线乍然射来,刺得上官流云双眼紧闭。直到双脚落地,睁开眼的时候,入目之处却是一片白雪覆盖的山巅,几棵老松恣意生长着,大有出世成精的意味。
这是……幻境。脑海间乍然闪过无数断续的画面,每一幕都足以说明上官流云此刻的处境。
昆仑绝顶的山巅,向来人迹罕至。在于龙清寒相遇之前,这里曾是上官流云最爱的地方,金乌,青鸾,毕方,鬼车等小辈成年后大多都曾随她来过。
站在柔软的雪地里,上官流云正悄然观察着幻境里的一切,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现出一道人影,惊得她急忙闪身藏到一旁的青松后。
来人撑着一把梧枝骨的伞,脚步轻快,脚步声被纳进柔软的大雪里,格外的轻。一把清澈爽脆的嗓子穿透凛冽的寒风,像极了冬日里的暖阳:“听闻凤尊说你回来了,我便猜你会来这里,果不其然,老远就闻到了酒香。”
寒风呼啸着从山顶吹过,撩起苍松的树梢沙沙作响,树上积雪抖落,随之一同落地的还有一抹水蓝色的身影。高高束起的黑发如缎,在风停后缓缓垂落至腰间。
“你怎么来了?莫非凤尊找我?”拂去衣上的雪花,重鸣挑眉问道。
“凤尊正在与始龙下棋,我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正巧听闻你从蓬莱回来,是以来特地来向重鸣神尊讨口酒喝,暖暖身子。”雪白的貂裘披风罩着气场的身子,如同冠玉般的面容在白雪映衬下显得愈发精致。
“酿酒的技艺我不是已经传授予你了吗?”摸了摸腰间盛着酒的葫芦,重鸣眯了眯眼,道。
“技艺倒是有了,只是我学艺不精终究不如你亲手酿的好喝。以你我这般情分,该不会连口酒都不愿给吧。”
“你都来要了,我哪里还敢不给。正好,我这儿刚挖出来一坛新酒,你拿去和青鸾,毕方她们分了吧,免得一个个没事儿都跑我这儿来吵闹。”
接过酒坛的动作迟疑了一下,金乌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重鸣看了片刻,终是移到一旁,无声叹了一句。
昔年在昆仑的记忆早已变得明晰,如今故景重现,后续如何恐怕没有人比上官流云更加清楚。自她学会酿酒开始,便年年都会在昆仑山巅埋下两坛雪水酿的酒,待到来年再取出来喝,岁岁年年如此往复。后来金乌,青鸾,毕方,鬼车先后成年,渐渐的也知晓了她这一习惯,是以每年都回来寻她讨要几口酒喝。她自然不会吝啬,两坛酒也从未断过,直到她的神魂被封进缚魂阵……
倘若没有当初那些劫难,她与金乌或许至今还会在一起看雪饮酒,谈天说地。他们原本就亲如手足,只是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岁岁年年,岁岁年年,我知道你已经来了,又何必躲着呢,一起出来喝杯酒吧。这是第两千三百六十八坛。重鸣,一千一百八十四年了……”陶土的瓷器酒缸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缸里的水声和悠长的叹息糅杂一处,湮散在风声里。
眉头轻蹙,印象里似乎从不曾听闻金乌发出过这样深沉的叹息。依上官流云对金乌的了解,若非心伤难过至极,金乌绝不会表露出这样的神色。可是他为什么会伤心?而那“一千一百八十四年?”指的又是什么?重重疑惑困在心间,上官流云探出身子,正打算现身去向金乌问个究竟,身后却突然递来泠泠清冷的话音:“别轻举妄动,这是伏羲琴的幻境。”
上官流云猛然回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龙清寒已经悄然站在了她身后。
“清寒!”脑海里的思绪霎时间如浪翻涌。对于伏羲琴的名字上官流云并不陌生,与昊天塔一样同为上古所流传下来的神器,一直与其他神器一起被三尊保管,蛊惑人心臻如幻境。相传灵力越高的人越容易为伏羲琴的琴声所蛊惑,难怪她再三谨慎消息还是会不知不觉着了这东西的道。
“莫要轻举妄动,以免中了他的圈套。”
“呵,圈套?”不及上官流云反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紧跟着千年古松被拦腰斩断,轰然倒地。
回头,只见金乌一手持剑,一手提着酒坛神色凌厉地望着二人所在的方向:“昔年我们在昆仑时就时常这般把酒言欢,我不过是请故人饮酒叙旧何来圈套一说?倒是你这龙女扰人佳梦不说还在此蛊惑人心……”
“佳梦?我看只是你一个人的春秋梦吧!”幻出长剑握在手中,龙清寒下意识地上前将上官流云挡在身后。
“清寒!”心思蓦地一沉,上官流云刚想上前去拉龙清寒的手,不料只听见铮铮两声弦响,急切嘈杂的琴声突然犹如锋利的刀刃般贯穿她的脑海,突如其来的剧痛几乎要将她的头炸开。
“倘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