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口跃入的黑衣人顿住身形,很快反应过来转身要走,却听杜芷书说着:“良公公,既然来了,何必急着离去,本宫已等你几日了。”
黑衣人已到窗口,却又停下动作,转身,不可置信地看向杜芷书:“你,你怎么……”
“本宫怎么猜到?”杜芷书轻笑了一声:“起初也不是很确定,不过看你停下步子,便知道没有猜错。那日本宫生辰,你不是刻意想引起本宫注意么?”
“是!”良公公索性大方承认。
得到对方爽快的回答,杜芷书却没有了起初的镇定,犹犹豫豫,终是问出:“你,是谁?”
皇后已经叫了他良公公,自然知道他是谁,这一句看似多余的问话,良公公却是听懂了,说道:“奴才出身蜀地苴族,家道中落,族人先后离开蜀中,各奔前程。两年前一场疫病,家中再无族人存活,奴才也只得离家,想着来建安城寻家族堂哥,辗转许久,却得知堂哥战死沙场的噩耗,这事,想必娘娘比奴才清楚。”
杜芷书颤着双唇,若人有心查探,要得知赵九禾来自蜀中并不太难,可还知他是古时苴族后裔却不容易,“你找上本宫是何意?你堂兄为国马革裹尸,虽遗憾,却也荣耀。”
良公公冷笑:“这话娘娘居然说得出来!堂兄与十来名将士不过受命出城迎接粮草,却为何直面鲜卑一万大军?鲜卑将士虽骁勇,却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亏得堂兄曾家书回来,说遇上了个蕙质兰心想厮守一生的女子,甚至将有苴族图腾的衿缨相赠,堂兄如今在天上看着呢,娘娘当真问心无愧?”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赵九禾倾身替她系上衿缨时的话语还言犹在耳,那时的心悸她总忘不了。杜芷书低下头,屋里本就是黑漆一片,她眼角落下的那滴泪水便也不会被旁人看见。
“你是要为你堂兄报仇?”杜芷书问着。
“奴才若说是,娘娘是立刻喊人么?”
杜芷书摇摇头,刚刚在他进来的那一刻,杜芷书没有喊人,是因她信他不会伤她,上次他手下留情,便说明事有回旋。
“可否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本宫将这条命给你。”
“如果奴才不肯呢?”
“那本宫现在喊人,你也活不成!”说完,杜芷书认真看着良公公:“本宫倒是觉着,你并不想要本宫的命。”
“的确,我不要你的命。”良公公望着窗外天际,缓缓道:“苴族赵家百年前何等风光,先祖英勇驰骋沙场,奈何子孙不孝,未能继承先祖遗志,致使赵家败落。堂兄当初来建安也是为了有机会报效朝廷、恢复赵家昔日荣光,堂兄出师未捷身先死,如今赵家只剩我一人,身在建安城中,才知报仇无路、报效无门,窘迫下无奈入宫。再遇娘娘,只希望娘娘能帮我完成心愿,便当是还了欠堂兄的债。”
杜芷书没有说话,二人静默了许久,良公公又道:“一切全凭娘娘,若娘娘不愿,我也不强求,老实说,上一次我是真想杀了娘娘为堂兄报仇,堂兄爱娘娘至深,娘娘却可转身为后,薄情至斯!可转念一想,娘娘是堂兄最为心爱的人,堂兄在世时视娘娘为珍宝,若我真伤了娘娘,堂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慰。”
说完,不待杜芷书反应,便从窗口一跃而出,消失在溶溶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