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箫韶沉声道,“云总管,你失礼了。”
云冉又是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向箫韶,箫韶抬头望了她一眼,给了一个只有两人懂得的眼神,然后平静道:“这位是巫山之主钟零羲与其弟子琅嬛公子舒远。”
云冉深吸一口气,上前微笑行礼道:“栖梧宫总管云冉。”
后边的白衣朱纹的女子也上前行礼道:“刑律使烛寰。”
再一白衣俊朗男子上前:“外务使白云远。”
最后是一名魁梧甲胄装束男子抱拳道:“将军番奚。”
“见过巫山之主。”
钟零羲与舒远忙站起回礼,钟零羲微笑道:“诸位客气了。”
“巫山乃妖兽一族,与妖族同出一源,就不必客气见外了。”箫韶道,“都坐吧。”
“是!”四人应了一声,坐在箫韶下首,孔宣走到箫韶身边站着,不由得再望了云冉一眼,云冉的眼圈还是红的。
云舒萦奉上茶,箫韶以茶盖轻轻地拨着杯里沉浮的茶梗,道:“原本让小徒去送信,不过是见巫山忽然出现又妖气冲天,更有人动用琅嬛天锥之力,我还以为……”他沉默了一下,抬头笑道:“罢了,既然巫山之主是钟先生,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无需我多费心。”他扫了一眼在场之人,问道:“诸位可有异议?”
……孔宣站在旁边腹诽道:你是妖界之主,既然你都说随便了,谁还敢对这位巫山之主说:巫山妖兽既然也是兽族,便要以栖梧宫为尊?
他一边腹诽一边偷偷打量着钟零羲,只觉得这是个病弱又温和的人,也不见得有多厉害,怎么箫韶跟冉姨都一副……
孔宣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瞬间仿佛被浸到冰水里一般,止不住地发抖——怎么好像箫韶跟冉姨都认识他的样子?虽然箫韶与冉姨都与妖界各族认识,但区区妖界只怕还不能让他们同时失态成那个样子。唯一的可能……孔宣抬头盯着钟零羲,目光又是愤恨又是无可奈何与认命。
唯一的可能,是钟零羲是“那里”的人。
就在孔宣胡思乱想的时候,栖梧宫的主事者已经达成了共识,一致同意巫山独立于妖界之外,不受栖梧宫管辖。舒远在一旁听得止不住担心,栖梧宫身为妖界之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巫山?难道凤凰不知道巫山是帝俊药圃?也对,妖界是世间非人生灵化出灵识者的聚集族群,巫山作为帝俊药圃却是神族十数万年前的事,两族的渊源没多大牵连,凤凰不知道也是常理。只是……
舒远望了那玄衣紫带的栖梧宫之主一眼,忍不住叹息一声:凤凰本是太初四灵之一,几乎所有的禽鸟都是太初凤鸟与凰鸟的后裔,当年平定之战如果没有凤凰当女娲的坐骑,神族与凶兽之间还当真胜负难定。到了现在,世人却已经不分凤鸟与凰鸟,只将其纯血称为凤凰了么?凤凰竟然只是妖界之主,不再属于天上的神鸟了么?
两个徒儿各怀心思,全然没有注意偏殿里的商讨,师父们却谈得极为融洽。钟零羲笑道:“凤皇,钟某有个不情之请。我师徒修为甚是低微,越过东海时坐骑蛊雕已然力竭,恐怕要休息几日才能离开,不知栖梧宫能否行个方便?”
“钟先生说的哪里话?”箫韶笑道,“栖梧宫与巫山本是同源,先生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一切向云总管明说便是,不必客气。”
云冉也道:“先生,请一定在宫中长住!”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不由得都望向云冉,只有钟零羲与箫韶低头喝茶。不知为何,舒远与孔宣对望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他有事瞒着我。
其实对于隐瞒,舒远已经开始习惯了,从震雷斋开始到现在十多年的时间,钟零羲已经用最实际的行动向舒远证实:我瞒着你,但我一定不会伤害你。所以,虽然舒远知道钟零羲又瞒着他一件事,他也只是在心里叹息一声,什么都没有问。所以,当天晚上孔宣来找舒远,以带他参观栖梧宫为由打探消息的时候,舒远本想找理由推脱的。但钟零羲却捏了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去劝劝他的眼神。舒远无奈,只能跟孔宣出去。
钟零羲那个眼神,让他有一点点生气。才第一次见面而已,钟零羲对那个凤凰,未免有些太上心了。
“舒远公子,你们以前……跟箫韶是旧识么?”孔宣忽然出声问道,望着舒远的眼里有决绝的勇气。“对不起,原谅我的鲁莽,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称自己的师父为“箫韶”……舒远皱了皱眉,敏锐地发现了凤凰师徒不同寻常的微妙气息,随后,便在孔宣眼中找到了一抹熟悉的神色。
原来如此啊。舒远叹息一声,对这个少年忽然心疼起来——一种过来人对晚辈的心疼。他摇头道:“不,在入住琅嬛福地之前,我从未听说凤凰,更不知道什么栖梧宫。”
孔宣脱口而出道:“那楚地呢?”
舒远抱歉地笑道:“我只在典籍里听说过。”
孔宣止不住的满脸失望,孔宣便接着说:“但这只是我自己。”
孔宣的精神猛的一震:“公子的意思是……”
舒远点头道:“至于我师父如何,做徒儿的并不好刨根问底。”
“不是吧?”孔宣忍不住皱眉道。“你们不是普通的师徒关系,你们俩对望的眼神,我能分辨出的。”
也不过因为同是沦落人。舒远也不以为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