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会撤退,他们怕我带不回他们。”安德烈平静的说着,而这番话令阿纳托利瞪大了眼睛,良久,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扩散。
是啊,战争,也许明天对着你笑的那个人就不在了。对于军人来说,晨光意味的不是希望,而是拼命的开始,而日落才能让人喘一口气。
热气渐渐消散,收拾的声音像是一首七零八落的歌曲。
灯火点燃了起来,士兵们聚集在一起,唱个走掉的歌儿,讲一些让人疏解的笑话,总之是让自己感觉还在活着。
安德烈在屋子里和桑切斯他们一起讨论着,差不多一小时后等人离开的时候,就看到打屋外近来的阿纳托利。
安德烈一边收拾着羊皮纸卷,一边问他有什么事儿。
阿纳托利双手抱胸,看上去有些不满。
“我以为你会马上问我妹妹的事。”
安德烈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灯光中,阿纳托利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你什么时候参军的?”
“一个多月了。”
金发的亲年近来,坐在木椅上,给自己倒了一口水。
“她哭了很多次吗?”
“什么?”阿纳托利原本拿着水杯的手停顿了一下,不明白安德烈为什么会这么问。但黑发的男人只是把羊皮纸卷好,放在一边,还是问了那个问题。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么古怪的问题,一般人都是问对方好不好,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安德烈。”伊波利特瞥了对方一眼,他放下茶杯,回答的时候声音不再那么跳脱。
“哭了很多次,除了在我面前的以外,我看在伊波利特那里也没少掉眼泪。”
“恩。”
“啊?就没了?你就没有别的想要问了吗?”阿纳托利瞪圆了眼睛。
“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安德烈朝房间里面走去,看起来是要就寝了,只留下一脸郁闷的二少爷。
“那家伙到底知道什么了啊?”阿纳托利抓了抓头发,头一次怀疑了自己的智商。
大雨接连下了三天,差不多把整个村落都泡了起来。倒下的人更多了,其中还有阿纳托利。
“我没事……”躺在床上的阿纳托利还在说胡话,手脚乱动,安德烈压着对方的胳膊,让维什尼亚克把药喂进他嘴里。
“退烧的药不多了。”维什尼亚克抿了抿嘴唇说。
安德烈的眉头皱了起来,缺少药物实在太糟糕了。没有食物的时候可以忍耐,或者用别的代替,总能撑过一些日子,但药物紧缺的话,士兵们绝对会受挫。
“支援的什么时候过来?”
“按习惯是还有几天。”维什尼亚克舔了舔嘴唇,一张娃娃脸也老是皱着眉头。
糟糕,糟糕极了!
安德烈站了起来,雨已经小了,到傍晚的时候应该会停下来,可他们等不及了,他的士兵等不及了,阿纳托利也是。
安德烈凝视着年轻人那张烧红的脸,又盯着他的一头金发,双手捏了起来。他不能让阿纳托利出事。
“您要去哪儿?”维什尼亚克喊道。
黑发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吩咐道:“你留在这儿,有什么事情迅速作出判断。”
“可我只是……”维什尼亚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没有只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做决定的资格不应该只是由军衔来决定,而是能力。”
维什尼亚克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他的胸腔中好像充满了气体一样,他不再怀疑什么,而是深呼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严肃一些。年轻的副官只知道,他不能让他的长官失望。
安德烈带了两三个人跟着自己,其中就有桑切斯中尉。
桑切斯中尉是一个中等个子,因为是骠骑兵,身上的肌肉都是精瘦的,不比炮兵里那些大老爷们儿熊一样的胳膊,在士兵中,骠骑兵身形可以算是轻盈和灵巧的,而这正是安德烈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