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梦境,他知道,只是,总是找不到出口。
他被困在一个花园里面。周围没有人,很安静,却让人恐慌。
“她在哪儿?”
有人回答他。
“谁?”
“海伦。”他说了这个名字,却再也没有了回答。周围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他在梦中像是一个迷路的人,有时候往左走,有时候又往右走。他开始觉得烦躁,觉得不安,仿佛深陷困境的小鸟。
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
“滴答——滴答——”
他的眼睛睁大,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口,红色的血液汨汨而出。呼吸屏住,他记起了一件事,战场,榴弹和瞬间彻骨的疼痛。
“我中弹了。”
这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的手抬起来,想要捂住自己的伤口,鲜血却从指缝中不停的流出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他徒劳的弯腰,双手按住身体,喉咙里发出嘶吼的声音,挣扎着,不甘的,想要质问什么。
“啊——”
海伦从梦中惊醒,她的眼睛瞪大了起来,一阵颠簸使得她的头磕到了墙壁。混沌的思绪很快清醒了过来。
面前的车门被打开,和梦中相似的容颜,但眼尾的皱纹以及面颊上的些微斑点还是令海伦很快明白了过来。
“我没事,伯父。”她坐直了身体,疲惫的揉着自己的额角。
老公爵又探出身体和外面的车夫说了一声就往里面走去,他坐在椅子上,原本严峻的面容在看到女孩儿疲惫的神情时放柔了下来。
“孩子,放松些吧。”
他们此刻的心情是一样的,谁都知道语言不过是一种安慰,它并不能起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可一种悲伤和焦虑,若有人能分担,似乎又能缓解人的情绪。
海伦点点头,后背靠在墙壁上。
从车窗那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是皮埃尔。他们此次是和皮埃尔一道去的,除了安德烈,还有就是罗斯托夫伯爵一家,皮埃尔希望自己多少能帮到忙。
海伦知道皮埃尔喜欢罗斯托夫伯爵家的二秀,那个性格开朗的忻娘,而后者虽然并没有回应皮埃尔,但要说娜塔莎不喜欢皮埃尔,那又是不可能的。人人都希望他们是一对儿,若没有战争,想必皮埃尔会愿意用更多的时间来等待那个笑容明媚的姑娘。
“没什么,别担心,皮埃尔。”
战争让所有人的关系都更加密切了起来。海伦撩开车窗和那个骑马的年轻人说着。她感谢皮埃尔,感谢所有帮助过她的人。
海伦明白,这世界没有谁是必须对谁好的。我们可以选择原谅或者不原谅别人对你的坏,但若是前者,心怀感恩不应该是一种选择,而应该是必须。
“那就好。”皮埃尔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了。这位年轻的伯爵此刻脸上总是浮现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愁和焦虑。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也许是一种不够聪明,但绝对不会是缺点。心如赤子的人理应受到友好而不是苛责。
海伦放下了车帘,两手无意识的交握在一起。她的思绪似乎已经随着风或者什么急切的前往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老公爵看着面前的姑娘。从她对着自己请求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儿子的选择。
海伦·库拉金也许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但对他儿子来说,这个年轻的女孩儿已经是整个世界了。
“如果,”老公爵开口了,那个金发的姑娘抬眼望着他,神情总是带着一丝紧张。他们都在焦急,心中有万千的猜测,理性在温柔的说服着感性,却依旧没有人愿意去相信它。
“什么?”海伦轻轻的问道。心里几乎再去祈祷对方不要把那话说出来,即使他们都明白,也许那会成为事实。
“我的儿子,”老公爵停顿了一下,呼吸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切断了一下,变得难过起来,而海伦,同样的,似乎处于在一截危险的钢索上,回不去,又不敢往前。
老公爵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像在那一秒的停顿时间强迫自己恢复了理性。
“我的儿子安德烈,无法活着回来,关于你们的婚事……”
“请别这样!”海伦打断了对方,声音里透着哭腔和颤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湿润并且泛红。
“孩子,那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老公爵用一种平静到刻板的语调说出这句话,而只要是瞧见了这位老人脸上木偶一般的表情就都能明白,此刻在他的心里,要这样的话语谈论自己的儿子,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海伦艰难的说道,眉宇低垂,那双手依旧在颤抖着。谁也不是生来就强大,更何况,在这之前,她一直都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姑娘。
“我都明白,伯父。”她低低的说着。
“既然你明白,如果上帝真的将我的儿子带走了,我会向你的父亲提出解除婚约。”
“不,您误会了。”海伦看着对方认真地说道。
“什么?”
面对海伦的反驳,老公爵愣了一下。
“我明白您的顾虑。可是伯父,那并不意味着我希望您那么做。”海伦深呼吸一口气,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我很感谢您为我顾虑的事情,但是我不需要。”
“你只是太年轻了,孩子。”老公爵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忍。
“请别这样判断。年轻,”她停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啊,是的,年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