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接过信来,将信将疑地打开来看,入目便是准老爷子那笔力苍劲的字迹,和一个偌大的“可”字,不由会心一笑,将信贴身收好,只觉得顿时有了些底气。有了卢夫人留下的银子和密信傍身,周盈很快便着手了重修祠堂的事,修缮祠堂的工人是小七找来的当地一个手艺不错的班子,听闻是给卢氏修祠堂,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早早地将草图送过来给周盈挑选,等选定了新祠堂的样子之后,很快便破土动工了。
“你说说,这究竟是什么事情!成何体统,周盈,你给我出来!”
隔着一层帘子都听得清楚来人的气急败坏,周盈正歪在榻上悠闲地看着一卷书,慢悠悠地将书卷了,让翠果等人将门口那位放进来。
“三叔公好大的火气,这大热的天儿,赶紧喝杯茶败败火吧。”周盈示意翠果上茶,茶盏还没放下就被人给拂落了,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连正在安静写字的卢修远也抬起头来,静静地盯着地上的碎片看。
周盈早就料到这老头会来,连他的气急败坏都在意料之中,先前他拿一块三十万两银子的地皮想要诓她说是八十万两,他为人不仁,周盈却不是个傻子,不揭开说只是碍于亲族间面子罢了。却不想这个老匹夫这么不禁挑逗,卢夫人授意人假意要用四十万两买那块地皮,顺便鼓动这地皮主人赶紧脱手,逼得这三叔公上蹿下跳的找门路,最终也不知从哪里凑够了三十万两将地皮咬牙买下来,本是坐等八十万两白银入账的,结果却得来了在旧址上重修祠堂的消息,他若还能坐得住,周盈便真要叫他一声祖师爷爷。
“先前不是说好了要重新拟址建祠堂的么,怎么又突然在原址上破土了,你用得工人又是从哪里找来的,还不支会我们几个长辈一声,像什么样子!”
周盈笑着又给他奉上一杯茶,解释道:“当时不是同各位叔公们说了么,要先问过我母亲的意思,母亲很是赞同几位叔公想法,认为重修祠堂确实是孝心之表现,为此还特意找寺庙中大师看过了,说是旧址是个难得宝地,这才决定在旧址上翻新的。至于工人嘛,几位叔公不是说我既然已经掌管了一府,也该学着如何做主,那些人是我找来的,我看过他们修缮的其它祠堂,觉得不错便雇了他们来,周盈没行一步都是听从了叔公们的教导,若还有不周到之处,还望三叔公看在周盈年轻的份上,多多包涵才是。”三叔公闻言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你在旧址上修祠堂,那我那块新地岂不是白买了?!”
周盈淡笑道:“叔公慧眼,看中的地皮自然也是宝地,若是有用的话留着另做打算,若是无用的话,转手卖了也不吃亏不是?”
“好你个周盈,既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三叔公愤然,拍案而起,大张着嘴刚想放两句狠话,只觉得有凉凉的带着些许气味的东西溅到自己脸上和嘴里来了,不由伸手往脸上一抹,却抹了满手的墨。
卢修远提着手中半个手掌大小的狼毫,一脸灿然地朝三叔公一笑,狼毫上还在往下滴着浓黑的墨,那副无辜样子看得周盈闷笑不已。
“修远失手,三叔公莫要与他计较,翠果,去取件干净的衣裳给三叔老爷换上。”…
三叔公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掏出帕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不必”,扬起门前挡暑气的帘子负气而去。
周盈嗤之以鼻:原本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人物,也不过是借着三人成虎,自己一个来,便成了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了。
取了一支细笔蘸了墨,换下卢修远手中那只大狼毫,周盈握着笔对他盈盈一笑:“看看我的字写得如何了。”
她屏气凝神在宣纸上认真书了一个“静”字,卢修远仔细看着她的字,攥着她的手在一侧的空白之处又书了一个“静”,周盈对比着两个字,叹服道:“还是我家小美人的字写得好。”
卢修远抿唇笑了笑,抓着她的手又一笔一划地书了一个字。
盈。
周盈会心一笑,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将这个盈字一笔笔写得纯熟漂亮。
卢氏的新祠堂还在一日日的造,范阳城的旱情却没有因此得到一丝缓解,反而愈来愈严重。
去年的旱情已经让天地里量产减半,交上租子和粮食后,农户们所剩的口粮本就不多,本以为能勉强着熬过夏天去,却不想没支撑多久便断了炊。
土地干枯裂缝,又没有粮食果腹,城外的饥民们为求生计,纷纷聚集起来往范阳城中涌来,想要寻到做工的机会挣取一些银子糊口,却是僧多粥少,没有寻到活计的饥民回去也没什么生路,干脆就留在范阳城中做了乞丐。
范阳城中原本就有一些由乞丐牵起来的小帮派,几个人凑在一起便成了一帮,划分着属于自己的领地,若是有人到自己领地中乞讨,便会招来一阵恶斗。
群殴时人数就是王道,这些乞丐也早就意识到了人多势众的好处,开始不断地吸纳来此乞讨的饥民入自己的伙,而后不断地扩大自己的乞讨地盘,有纷争时便通过武力解决,短短半月,范阳街头就发生了多达六起因抢地盘引发的斗殴,还死了好几个人,为此当地官府也是头疼不已,范阳城中的百姓们更是怕不小心卷入了这些街头纷争中跟着遭殃,青天白日也很少出门,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头也因此变得人烟稀少起来,偶尔有人影晃过,也多半是衣衫褴褛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