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第二天出宫时碰到了毓王,估计他是进宫来探望楼太妃的,便淡淡一点头,打算先走。
毓王却叫住她,“莫提督,本王正有事找你。”
思归只得站住脚,“王爷有何事?”
毓王脸色寡白,眼睑下有淡淡的青晕,一看就是最近操心劳神,没有休息好的样子,“鑫赫大殿下想要去项郡游览,趁着初夏季节,看看那里的湖光山色,再瞻仰下鼎鼎大名的陆茗山七贤遗迹之后就回南疆去了,只是太妃最近病得厉害,本王脱不开身,原已经和皇兄打了招呼,请他另外委派人陪着去一趟,不过鑫赫殿下自己指名道姓,想要你陪他去项郡。”
思归皱眉,见周围没人,便不客气道,“王爷到底私下里给了那鑫赫大王子多少好处让他帮你出气?他这么任劳任怨,怎么揪住下官就没完没了?”
毓王大概是因楼太妃病着,心情不好,不像前几次和思归说话时必要挑/逗奚落几句的惫懒样子,也不客气道,“少胡说!你自己在丹东平乱时得罪的人,关本王什么事!本王无端被百夷人当成了找你算账的幌子,本王还没处说理去呢!”
思归一愣,她在丹东时花大气力下狠手整治了当地的乱党,被打/压剿/灭的一大批人中不但有民间的楼氏余孽,还有蜀王,珉王与南疆夷王的势力,只是记得南疆人潜去丹东浑水摸鱼的并不多,难道自己无意间灭了南疆的什么重要人物?
毓王看她不语沉思就提醒道,“鑫赫王子是一年前就带人进大擎境内游历的,据说当时随身还带着两名爱妾,只是到京城后那两名爱妾却都不见了,好像是折损在了路上,鑫赫大殿下很宠爱那两个女人,为此伤痛欲绝了好几天。”
思归诧异道,“折损在了路上?难道她们那个时候也在丹东?被本官给顺手剿了?我竟干过如此辣手摧花之事?”稍有自责,“这可太不应该了!”女犯如果罪行不重遣送回国就足以。
毓王眼角抽搐一下,“夷族女子有不少善巫蛊魅惑之术,经常会藏身在青楼楚馆之中,南疆的男女之妨不严,便是王子的姬人也能出来做事,只怕她们当时是正巧躲在丹东哪间风/月场中,被莫提督的人以为是普通乱党一举灭了也未可知。”
思归心道,还真有这个可能,对毓王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就更不能应鑫赫大殿下之邀,陪他去项郡。”
那一位正心心念念要替爱妾报仇呢,与他同行太过危险了!
毓王道,“本王就是跟你说一声,最后要不要你陪同前往还得朝廷说了算。”忽然幸灾乐祸地斜眼一瞥思归,“不过本王觉得除非皇兄现在已经将你当作了心头肉,实在舍不得你,宁愿顶着朝中群臣的压力也要护着你,否则你九成得去!莫提督,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准备准备,金丝软甲之类的多套上两件,以防万一吧。”
思归白他一眼,不过也知毓王说的不错,朝廷现今正在西北方与赤纳国用兵,前线战事虽还游刃有余并不紧迫,但也不可再同时与百夷在南疆开战。
因此对百夷的态度是尽量敷衍,想等到与赤纳国的战事平定之后再调集力量收拾他们。连百夷派人潜入丹东捣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私下平定了就好,只当不知乱党中还混有南疆夷人。对鑫赫这位百夷大王子更是希望他能在大擎尽量多游历一段时间,谅那夷王总不至于儿子还在这边时就与大擎开战。
鑫赫大王子不管点名找谁陪游,朝廷应该都会答应。
那一厢明德殿里,苻祁将周太医又找了来,问他,“莫提督之前吃了什么寒凉药物这么伤身?朕看她一向气色不错,应该没有不足之症需要调理才是。”
周太医昨日看思归一脸坦然,今日看陛下却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倒是有点糊涂了,斟酌着答道,“臣估着应该是无味散或者是保颜汤之类的东西。莫提督身体是不错,不过大概是以前疏忽过,有点这方面的病根,所以碰到此类至阴至寒的药物便有点吃不消。”
苻祁僵住,“你说她用了什么药?!!”
周太医将头垂得低低的,坚决不让陛下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的脸色,“臣估着是无味散或者是保颜汤。”此两味药宫中的人都知道,但凡皇上遇到不甚合心意的妃嫔侍寝了,觉得此人没资格养皇子皇女,事后就会吩咐“用药”,用的就是这类东西。
周太医惴惴等着,垂得脖子都快断了,才听到头顶上方传来陛下淡然到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你退下吧。”
周太医擦着冷汗退出陛下的寝殿,心中自哀自怜,这年头当御医可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到晚间,李固觉得苻祁仿佛是心情很不好,便将最细心稳重的瑾莲推去伺候。
三更时分陛下还不肯睡,只捏着卷书坐在御案前若有所思。
瑾莲小心翼翼给端了盏温热的蜜水,大胆劝道,“皇上早些休息吧。”
苻祁不答,过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问道,“你觉得莫提督此人怎样?”
瑾莲以为是因她伺候过思归几次,有些了解,陛下才会发出此问。思忖一下后据实以答,“奴婢觉得莫提督性情十分洒脱,不拘小节,待人也不错。”
“洒脱?不错?”苻祁忽然冷笑出来,“那都是些表面功夫!”
瑾莲惊讶得微微张开嘴,心道您昨日还对她宠爱有加,连来月事肚子疼这等事儿都管,今天怎么忽然又觉得她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