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蔽视线的浓烟散去,她感觉到炙热的空气灼烧着自己的脸,红色火焰的纹章在烈火中扭曲、化作焦黑的空洞,无数人在绝望地哀嚎。
礼拜堂坍塌了一半,一头看不清身形的怪物趴在上面,冷漠地俯视着地上横流的鲜血。
……洛莉娅惊醒过来,趴在桌上的她知道自己的额头一定又被压红了,伸展被脑袋压得酸痛的手臂,梦境与现实的分野清明,烈火并没有烧入这间小小的阅览室,书架上陈列的易燃品安静地待在原位。
不时出现的噩梦让她精神紧张,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总被噩梦缠绕,或许噩梦并没有变多,只是她能够越来越清晰地回忆起诸多的梦境,不论它们无聊、愚蠢、喜人、亦或可怕。
谁都会做噩梦,这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梦境成真……有时候你或许会觉得现实中发生的事情曾同样发生于梦中,这多半是错觉或巧合。
洛莉娅早就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渐渐地,她已经接受了某个现实……她的梦似乎通往某种神秘主义力量,在古老的部族社会,掌握这种力量的人被称为‘先知’。
她回到修道院许多天了,除了偶尔去熟人那里串串门,便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天昏地暗,安妮不经意在她与爱丽丝之间漂移的疑惑眼神与让人心力交瘁的梦境把她赶了出来,她指望着四处闲逛能让自己轻松一些,却在所有熟悉的人面前显得疑神疑鬼。
从那个与恶魔搏命的时代归来,她总觉得身后有刺向自己的匕首。
她开始不适应如今平静的生活,在除爱丽丝之外的所有人面前时刻伪装自己奇妙的经历与力量更加让她疲劳。
于是她就躲到图书馆来了,希望这里陈列的知识能帮帮她,一个安抚焦虑精神的药方、一则让她暂时忘却烦恼的笑话……或者一本能搞清楚她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书。
洛莉娅很快失望了,这里大多数的书籍只关于魔法研究,剩下的少数书籍也只谈论地理、历史和战争。
先不论偶尔发生的预知梦对她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但既然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力量,她便无法忽视每一个梦……就在昨天,她还梦见自己被一个巨大的苹果吃掉了。
春夏之交睡眠不好?还是两个枕头太高了?
她开始希望这种诡异又不受控制的力量离她远去,反正所谓的预知梦从来看不到骰子的点数或者多多藏在袖子里的牌面。
随手翻阅着一本普通的历史书,那些老旧纸张上的文字便排着队从她脑袋里乱糟糟地挤过。
‘与兽人的社会结构相似,在人类更蒙昧野蛮的时代――阿拉希部族时代,部族长的权力受到压制,整个部落都要在所谓‘先知’的预言下战战兢兢地约束自己,无论是狩猎还是婚嫁,人们的一生都要活在先知的指示之下。’
看到关键的字眼,洛莉娅便放慢了浏览的速度,认真看起来。
‘一个有远见的先知会将自己的真知灼见融入占卜的结果之中,他们擅长从已经发生的事中找到未来的走向,引导他们所在的部落走向强盛……我认为这些人从没有预知的能力,而他们中的大多数又只是借助人们的恐惧来满足私欲,部落时期的人类始终挣扎在野蛮的边缘,再难以向着文明前进一步……直到在某个强大的部落中,通过通婚,部族长与先知的权力合而为一,不久之后,阿拉希帝国便诞生了。’
‘人们逐渐变得只知道皇帝,而不知道先知……到掌管祭祀的那一支皇室被流放的时候,没有哪怕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这依然是一本历史书,重在分析兽人和人类的社会结构差异,试图从不同中找到战胜兽人的改良策略,洛莉娅再也找不到自己想找到的字眼,失望地把书推到一边。
破碎又隐晦的历史无助于解决她的烦恼,最后她离开阅览室,去找卡娜了,希望从她那里找到一些安神的药剂。
路上,她看到爱丽丝在和阿伦带回来的那个黑发男人聊天,这倒是很稀罕的事情。
她想起爱丽丝嘟囔过的话――那个叫那法的人身上有一种亲切的味道。
说起来阿伦呢?自从回来之后,她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
某个夜晚,阿伦找到了洛莉娅的住所,他敲开门,却看见起居室里东一个西一个的小姑娘,银色头发的那个一如既往地狠狠瞪着自己,金发那个叫出睡眼惺忪的洛莉娅后便不见了踪影……米色头发的那一只似乎很害怕他,躲到了阴影之中,还有一头体型大到过分的白狐狸在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
阿伦望着满脸迷茫神色、揉着红眼睛的妹妹,打消了把她叫出去的打算。
尽管很不情愿,爱丽丝还是拽着大狐狸走进里面的房间,当然,也不忘在临走时留给阿伦一个凶恶的眼神。
“说吧,什么事。”
洛莉娅似乎清醒了一些,她在努力对抗卡娜给她的安神剂的药效。
“我……”阿伦欲言又止,他四处看看,确认附近再也没有人,走进了洛莉娅和她朋友们共用的起居室,认真锁好门,沉默许久,然后压低声音:“你现在很危险。”
“哦。”
洛莉娅甚至都没有去询问危险指的是什么,她并不觉得这座修道院里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如今的自己。
“你不明白……我有保护你的责任……快离开这里,随便去哪儿都好。”
阿伦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