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观的山门前,这一日钟鸣鼓响,早有道观的掌教执香披衣,带领众道士在路旁恭迎高门阀阅并两位皇族。
也有其他的长老负责迎接寒门士子以及佛教子弟。
众人在文津阁附近的茂林修竹边幕天席地、列坐宴饮,四周是山的容颜,水的意蕴,都是天然模样;树木姿态、流泉声响,不是尘世的风景。
论法会由皇帝主持,他环顾四周,微眯着眼睛说道:“今日可说是名士聚会,光阴不可挽留,朕最近对黄老之说颇有感悟,今日便请诸位俊彦畅所欲言,抒发幽怀。”
李尚全便出列,跪请道:“臣听闻得《论语》半部便可安天下,故请谈《论语》。”
崔名堂立时大声哂笑:“果然俗物,俗不可耐。”士族便跟着哄笑。连楚旭都觉得,舅舅虽然能干,实在是没趣了些。
李尚全虽然势力很大,钱很多,但金钱买不来修养,权势换不来尊重。
当时知识的传播途径相当有限,士族名族家学渊源。文化水准极高。李家新贵不久,底蕴不厚,说起话来就没什么底气。
的等级制度之下,爬上高位的寒门虽然表现得宣宣赫赫,内力其实也为自己的祖宗十八代自卑。李尚全泼出老脸不要,结果还是被世家群嘲了,自知学问上说不过世家,便掩面而归。
谢铭出列道:“臣请谈庄子渔父篇。”
崔景深浮一叶小舟而来,请天师道手抄《庄子》一卷,恭敬地递给安靖帝。等皇上定好题目,就由在座诸位各自阐发。
今日有皇帝在场,又有幸与士族公孙同席,那些寒门士子是憋足了劲,想要在论法会上一鸣惊人。士族子弟却不屑与之相争,懒懒散散地坐着。
因为士族和庶族之间在交往时有着严格的区分,所以二者的席位自然不能设在一处。士族设在水的上游,而寒门子弟设在水的下游,即便是这样,也是皇帝楚旭为寒门子弟争取来的权利。若不是安靖帝亲临,傲慢的士族甚至不会叫寒门子弟入场。
两方阵营之间,则坐着些和尚道士之流。这些人因为已经跳出了红尘,所以便也没有了寒门和士族的分野了。
僧人乌见禅师德高望重,便由他先说,他用佛学的思想来辩驳玄学,言简意赅,幽微深奥。
等到寒门士子说完之后,士族这边就推举崔景深。卢家和崔家都笃信天师道,崔景深近年来更是在玄门声名鹊起。
崔景深并不推辞,他彬彬有礼地问寒门诸人:“诸位觉得言尽了没有?”
寒门中,以中书令郭全的儿子郭范为代表,他也算年少有为,现任着中书舍人的官,听崔景深问起,便道:“今日清谈,小子们无不倾尽胸怀。只是诸位公子却一言不发,叫人好生疑惑。”
崔景深也不看他,只是点点头,便开始简单的设难,然后自己陈述见解,做了万余言的宣讲,才思文辞非凡出众,姿态俊雅飘逸,达到他人难以企及的程度。便是乌见禅师,郭全等不习玄学之人,也听得连连点头。
楚恒一见崔景深,便惊为天人。只是此乃崔氏子弟,纵然他色胆包天,也不敢造次,只小心翼翼的过来拉着崔景深的衣角,问他:“我的封国中还缺一王友,卿愿意去吗?”
崔景深微微一笑,道:“多谢蓝田王的厚爱,但是我的字士徽,与祖父的名字有忌讳,不能出仕为官。”
楚恒面上露出痛惜的神色,就要过来拉崔景深的手。却抓了一个空。崔景深还跳回他那条小舟里,顺手捞了一杯酒在手中,朗声笑道:“此生惟愿右手持杯,左手持鳌,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怡然自得之态,恍如神仙中人,便是皇帝楚旭也不由侧目。
谢棠笑骂他:“嗟,你的酒杯和蟹鳌,还不是我家寄奴送去的。忒会装佯。”
崔景深立于船头,朗声大笑道:“那我便卖身于世子昭,做他的王师,酒债肉偿罢。”
正说笑之际,孙恩带着两个美貌的小道童出来,恭恭敬敬端着一盘金灿灿的丹药呈给安靖帝。
“古人云,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由此可知,吃这两种东西,都可以让人不老不死。小道有幸,在开炉之时得到了金液,练出这一盘仙丹,不敢自专,敬呈御览。”
安靖帝还没开口,蓝田王先感兴趣地问道:“这仙丹比之五石散如何?”他荒淫无忌,府中男宠三千,全然应付不过来,便跟着道士学习采阴补阳的法门,捉了许多chù_nǚ回去采补。和孙恩这妖道很能说到一起,是对儿忘年交。
尽管如此,蓝田王面对府中众多男宠,依旧时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孙恩便为自己的忘年交炼制五石散,此药不仅能让人云里雾里,忘记世俗的烦忧,还有壮阳的功效。蓝田王吃过之后,马上体力转强。
这一下可轰动了帝都,当时的士族子弟大多涂脂抹粉,出门坐车轿,走路还要人扶着,练武被视为不体面的事情,一个个比女子还柔弱,自然或多或少,房中都有些小毛病,于是,这个消息一下子就轰动了京城,大家争相服用此药,多年的烦恼,一下子就解决了。
“看道长的形容,鹤发童颜,便知丹药的好处了。”李世繁笑道。
孙恩自称活了一百多岁,还时不时给信徒表演个“仙术”。古代没有电视网络,某些方面的确比现代人来的淳厚,稀里糊涂就给几个小魔术蒙了。连安靖帝都尊孙恩一声老神仙。据说若不是他曾经误入歧途,入天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