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能想到这些,是因为有系统帮他整理出详细全面的资料,他只需要如同做阅读理解一般总结归纳就可以了,当然看得透彻。即使这样,却依旧没有打动这只历经三朝而不倒的老臣——郭全的语调虽然极为恭敬,楚昭的系统面板上却并没有任何变化。
因此,尽管得到了老爷子的口头表扬,楚昭并不觉高兴,只肃容道:“小子之见,若是皇上能亲贤臣远小人,倒可以从江南改稻为桑的改革入手,解决时弊。”
郭全见他并无丝毫骄矜之色,不由安置点头,沉默良久,方才说道:“不瞒公子,依老夫所见,李党提出“改稻为桑”的国策,看似是在推行新政,其实质不过是方便李尚权等新贵兼并土地,发展自己的丝绸作坊。继续推行下去,只怕苦的是江南百姓。”正是因为这一项国策的推行将江南百姓弄得民不聊生,才叫郭全对安靖帝彻底失望。谁知自己看中的新君居然也要走入歧途,郭老大人心中怎能不疑虑丛生?
对于这个问题,楚昭这几年来早就想清楚了,此时便道:“人口是最珍贵的资源。大楚的赋役、财源、兵源都主要靠农民,衙门掌握编户农民的多寡,直接影响皇权的强弱。正是因此,先帝爷推行的改革中,科举制恩荫制并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让中央和地方政权经常性清理民籍,以增加编户农民的数额。在号称天下粮仓的江南地区,世家名族自然也占有广阔的庄园。为了获得更大的收益,也是为了应对先帝时期的一次次人口普查工作,世家便把家奴释放,成为他们的“客”,就是依附于他们的佃农。佃农帮主人种田,获得的收成和主人分成。而改稻为桑这一国策,正是为了打破江南地区的固有经济和社会格局,从而获得更多的土地和人口。当然,和先帝的本意不同的是,李家自然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抢夺更多的经济利益。如果任由这种人掌控改革的方向,自然会出现老先生你担心的事情。在江南地区改稻田改为桑田可以,但国家必须保证一定的土地种植粮食,因此,这些被改的这些稻田不能是国家掌握的土地,也不能改世家的庄园,但是可以改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佃农土地。”
郭全稳重保守,一直不赞同改革,闻言依旧心存疑虑,只道:“说来说去,改革不过是李党用来牟利的工具而已。”顿了顿,老头子感慨道:“只可惜如今李党得势,世家只顾自家荣华,偌大朝廷,竟再无可用之人。”
楚昭安慰他:“老人家不必过于担忧,改革向来是宜缓不宜急。况且寒门中也不乏能吏,这些人虽然被称为浊官,却手握实权,真正管理着这个国家大大小小的琐碎事务。通过他们,才能将改稻为桑的国策进一步进行了完善。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将李党手中的权利取回来,交由那些干实事的寒门官吏手中。”
这些话可真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这位保守的寒门能吏心坎里去,郭全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他忽然一步上前,紧紧握住楚昭的手,急切地问道:“小公子,您……您真觉得寒门之中不乏能吏,他们才是支撑起大楚王朝的脊梁吗?”
楚昭愣住了,他这番话半真半假,除开些许忧国之思外,主要还是为了离间郭全一派和李党的关系。不曾想老头子居然脑补出这么多东西来。
然而,看着郭老头那双浑浊中包含期待,甚至略带一丝羞涩的眼睛,脱口而出的话被楚昭吞了回去,他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据我所见,大部分士族子弟热衷的是做名士,而不是当能员。于此相反,许多寒族虽然担任的是浊官,却能够兢兢业业认真工作,承担了朝廷内外绝大部分的琐碎细务。他们的确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当今中书令郭全老大人,长于内政,清正廉明,虽然被评为寒门下品,其人却不负宰相之责。”
郭全呆在了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半晌,两行浑浊的老泪滚滚而落。这一回不是故示放达的做戏,而是真的被这位年仅十岁的世子殿下触动了。
当时社会讲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即使郭全做到了中书令的职位,依旧时不时遭受士族的冷眼。郭全是个明白人,并且十分的骄傲自负,他很清楚,他郭全也好,于怀远也好,在糊涂昏聩的安靖帝心里,比之外戚李氏,那是远远不及的。
从小世子的话语里,郭全真的感受到一种尊重。对一个从小接受忠君教育的寒门大臣来说,这一点便足以让他效忠了。况且小世子又如此聪慧,对局势看的很清楚,关于士族和寒门的评价不偏不倚,更叫郭全心服口服。
郭全此人也是有意思,他一边哭,一边颤颤巍巍站起来,对着楚昭行三拜九叩地大礼,然后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了。老头子一把年纪,还是很容易冲动,此时头脑一热,恨不得立刻为幼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自然要急着回去部署一番,好让耳根子很软的安靖帝早立太子。
楚昭见老头子爬起来转身就走,很是莫名其妙,在他背后高声问道:“老先生不是要进山寻人吗?”
郭全哈哈大笑道:“谢谢世子殿下,微臣已经寻到了幼主。”笑声和尾音在山涧之中回响,仿佛群山也赶来参拜幼主。
*系统公告:郭全好感度达到100,人物自动归入臣属之列。起始忠诚值90。*
*系统公告:完成成长任务之——恩威并济。奖励威望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