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糊涂!”
将筷子搭在空碗上,刘旭从八仙桌前站起来,转身慢步向澡堂走去。一边走一边解开衣带,嘴上也不闲着。
“今日,边关告急,朝中几位大将均显老态,年轻一辈几无一人可用。唯有你父亲和你小叔正值壮年,可你染家有个通病。战场上有勇有谋,天生悍将。但一回朝廷,就是一群草包,全然不懂人心谋虑。”
听他满口讽刺,染黎叹了口气没有反缪,他说的就是事实。
没听到染黎反缪,刘旭有些稀奇的停下步子,回身看向她。见她一脸赞同,就又接着说道。
“你父亲和小叔守卫南蛮边界,一直和南疆打交道。近几年,两国关系一直不错。此番,北边战事,十有八九要派你爷爷和几名老将上场。若南疆趁机扑咬一口,你父亲久无防备,怕要吃些苦头。而你爷爷,恐也会因此心绪大乱。昭元帝极为了解手上棋子,自然知道,你爷爷最是疼爱你。穆贵妃和皇后乃是劲敌,这点朝中无人不知。今夜这一道圣旨上,第一条,你救了皇后。这消息,恐怕此时已由小道传进染家,染家人再笨,总会想到,南疆那边对你恐不会罢休。”
刘旭这一席话,当即让染黎茅塞顿开。
“这么一来,爷爷自会让父亲和小叔,对南疆这边格外警惕些!”
“放你一人在风尖浪口上,不动声色把握天下局势,昭元帝这招高明。”说完,刘旭顿了顿,对染黎露出一抹坏笑。“世上最无危害的就是白痴,本王这个天下闻名的白痴,自然入不了那些人的眼。而且,动了本王,就等于逼疯皇后,南疆的人不会乐见这种状况。所以,王妃,你要自己小心了!”
看着刘旭那副贱笑模样,染黎磨了磨牙,心道。“这男人,将天下局势看的这般清楚,实非一般人。恐怕宫中最善谋算的三皇子刘谭,也不是其对手,真是一个好战友。不过,这人心思太深,与他合作总有些与虎谋皮的感觉。”
在心中叹了口气,同他一比,她这点城府就和没有差不多。
染家人,在人心谋算上,果然是草包么?
见刘旭没再说话,而是收去笑容继续朝澡堂走去,染黎心中微愕,不由想起一事,遂又问他。
“之前你卖了一个关子,穆贵妃怎么了?其实,这次皇上虽然彻查了她,但到底证据不足,外加上穆贵妃育有一位皇子,罪不至死,顶多打入冷宫罢了。若是周旋的好,也许只是降降品级的事儿!她为何要跑?”
染黎越想越觉的这事儿,里里外外都透着不正常。于是,望着刘旭的目光,不禁腾起丝丝怪异,想了想又问。
“这跟你有关?”
刘旭闻言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只是语气较之前轻快了些。“本王善毒,最善婬毒!”
这解释够绝,染黎听后立刻起了浑身鸡皮疙瘩,目光嫌恶地瞪着他呐呐道。
“她也善毒!”
“本王的毒!呵!”他突然回头对染黎冷然一笑,目中血色翻腾。“无药可解!终身有效!”
若皇帝不宠幸,一个中了婬毒妃子在皇宫里哪里还有活路?穆贵妃这算是阴沟里翻船啊!
有些不忍地抽了口凉气,染黎倒同情起这名仇人了。
穆贵妃她见过,前南疆圣女啊,清高自负。这一回,恐怕比死还难受吧!
“你何不直接杀了她?”
“她身边有高手,根本近不了身!毒是在御花园里现配的,撒在浴池里!材料有限,不然,弄死她也是小事!”
...
这一夜,云烟殿一场大火烧到黎明。
大火前,三皇子刘谭跪了一宿。
昭元帝留宿坤宁宫,东宫太子夜半审批奏折。皇后中蛊毒一事,就此揭过。
而这晚,在京郊一处破庙里,一名美妇人与一群江湖浪子纠缠野.合,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次日一早,这庙里一地碎尸,美妇人不知所踪。
婚后第三日,新妇三朝回门。
安王府的马车,一早就备齐整,奶娘从库房里取出十匹云锦,十件雪狐皮,等各色事物共十样。意喻,十全十美,光这些东西就装了两马车。
染家祖宅在京外南山镇,京中虽有御赐镇南王府,但染老太爷自称粗鄙惯了,不喜京中热闹。他推拒后,昭元帝却没把宅子收回去,只道他爱住不住。
于是,京城的镇南王府,就成了染家将回京述职时的,临时客栈。
染黎这次回门,自然是去南山镇祖宅。
此去也不算太远,乘马车只需不到半日。所以,待安王府的三辆马车和一众侍卫到达南山镇时,恰是正午。
这时,染家数十族人早等在正门迎接,一见马车停下,便齐齐跪了一地。
“恭迎王爷,王妃!”
今日,染黎身着一袭正红牡丹裙,额上贴一枚与衣裙相配的牡丹花细。在菊儿的搀扶下,随在刘旭身后下了马车。
“起...起吧!”
刘旭话落,一群人极为有礼整齐的站起。
断头台后再见族人,染黎的心情格外复杂。即欣喜,又悲切,更自责。
细细打量着站在最前头的几位至亲,见快七十的爷爷还很健朗,父亲和小叔皮肤黝黑却精壮结实,而奶奶......染黎一阵风似的扑进染家老夫人怀里。
“奶奶!奶奶!”
能再次见到他们,是她福缘深厚。紧紧抱着奶奶,她因激动而泪眼婆娑,又哭又笑。这倒让染老夫人浑身一僵,不知如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