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阁?俞云双凤眸之中一抹流光划过。俞云双在隐阁之中便也只认识那么几个人,能将信笺送进来的,除了阁主秦隐,怕是没有别人了。
将信笺在手中一撮后摊开,视线划过上面意态fēng_liú的字迹,只消一眼,俞云双便已然确定了方才心头的猜测。
上好的澄心堂纸配着墨香犹可闻的徽墨,徽墨墨香清馨丰肌腻理,澄心堂纸更是千金难求,这世间会如此会享受的人,倒是真的不多。
而这般大手笔的人,前些日子竟然还在她的面前哭穷。
俞云双一面心中慨叹,一面将信笺的内容一目十行地读过,而后将它重新折起塞入自己的袖中,问向映雪道:“这信是谁收下的?那来人除了将信笺送上之外,还说了什么没有?”
“是公主府守门的侍卫收下的,只说来人是个年轻男子,面上的神情如浸在墨缸里了一般黑。将信笺交到侍卫手上说了一句隐阁有请便走了,没有说什么旁的话。”
听了映雪的形容,那送信之人应是屈易无疑了。
俞云双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映雪却站在原地怔了怔,面上的沉稳神色终于破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愕然:“长公主不用映雪去吩咐府中下人备马车么?”
俞云双闻言看向她,一双眼尾向上微挑的凤眸中染着一层似笑非笑:“备马车做什么?去隐阁?”
映雪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信上便只说了邀我一叙,而来送信的人传完了话便离开,都没有说明是何时到隐阁,那岂不是想什么时候去都行?今日天色已晚,本宫也累了,不去,明日再说。”
这句话毕,俞云双转身便向着公主府的后院走去,那洒脱气韵竟似是完全没有将隐阁阁主的邀约放在心上一般。
映雪立在俞云双的身后,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她绰约的背影愈行愈远。
饶是映雪鲜少出公主府,却也听说过隐阁阁主的名号。坊间传闻隐阁阁主经纶满腹,有通天之能。若是手中有什么难事无从下手,只要能得他的帮助,便可迎刃而解。而若是那件事连隐阁阁主都没有办法,这世间只怕也无人能解了。
虽然坊间传闻多夸大其词,然而寻常人等想要见隐阁阁主一面,比登天还难。
映雪缓了好半晌,才将自己的嘴慢慢合拢。
虽然以长公主的地位,自然不属于寻常人等那一列,但是这般对待他人求之不得的邀约,是否也太暴殄天物了些?
俞云双自然不知自己在府中下人们的心中已然被划分到了暴殄天物那一类。她的想法倒是十分简单,时辰已经如此晚了,即便自己不休息不会累,以秦隐那说句话便咳三下的身子骨,怕是也吃不消。
安安稳稳地休息了一整晚之后,俞云双将那信笺拿出来又读了一遍,终于让映雪备好了马车,打算去隐阁逛一圈。
临行之时,俞云双从装着衣物的檀木箱中取出了两件男子的外衫,将它们攥在手中想了想,视线又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澄心堂纸信笺,终是将外衫重新放回去,起身出了府门。
这一回,马车沿着熟悉的街道在凌安城中行进,去的却不是大理寺,而是在一栋以竹木制成的雅致阁楼前停了下来。
俞云双掀开了帷裳下车,一眼便看见了候在隐阁门口的屈易。
见到了俞云双,屈易的剑眉微蹙,如鹰一般锐利的视线将俞云双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似是头一回见到她一般。
俞云双的薄唇勾出一抹惬意笑意,倒也任由他去看,过了半晌之后,才开口对着他道:“屈易公子,好久不见。”
屈易收回了看着俞云双的视线,开口道:“长公主果然如公子所料的那般,到了第二日才来。”
“本宫方才还在思忖,平常每日里从这条街路过去大理寺,都没有见到有人候在隐阁门外。原本还在暗自诧异为何屈公子会出现在这里,现在想来,应是应了秦隐公子的吩咐在等本宫。”俞云双容色诚挚道,“屈公子实在是太客气了。”
屈易轮廓深邃的面上表情一黑,而后道:“不必如此,我昨日按照公子的指示给你送信,最终却将信送到了长公主府上,心中的诧异可比长公主此刻多多了。”
看着眼前屈易的神态,想到昨日映雪口中形容的那个面上神情浸在墨缸里一般的年轻公子,俞云双不禁莞尔一笑。
屈易神色冷冷,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在前方带路。
屈易领着俞云双进了隐阁,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阁楼竹制的地板之上。不知是因为两人皆习武,步履比常人要稳健许多,亦或是因着这小阁建造时的用料与寻常的竹楼不同,两人竟然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俞云双随着屈易在隐阁二楼的一间小房门口停下,在门外轻唤了一声:“公子,长公主来了。”
“嗯。”屋内很快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雅致音色,“请她进来罢。”
屈易转过身来,对着俞云双点了点头,而后自顾自地离开。
俞云双踏入内室,清爽的竹林气息中染着淡淡药香,确实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内室的正中央,一道绣着茂林修竹的十二折绢素屏风将内室与俞云双所站立的位置完完全全隔离开来,让人看不清那屏风后面究竟有什么。
俞云双带着几分考究的目光打量着室内无一不精致的布置,便听到秦隐又开口道:“寒舍鄙陋,还请长公主莫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