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印清不置可否,执着油纸伞的手未再向前,伞面却持续向着俞云双的头顶倾斜,将直直坠在她身上的雨珠尽数挡了下来。
俞云双仰起头来看向自己的上方,面露无奈之色。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俞云双的坐骑不耐烦地仰头嘶鸣了一声,蓦地抖了抖颈背上的鬃毛。一时间水珠四溅,俞云双与卓印清因着油纸伞的遮挡幸免于难,倒是伫立在一旁看热闹的裴珩爆发出一声惨叫,牵着马动作敏捷地向后退了几步,只是为时已晚。
裴珩伸手拧了一把衣袖上的水,冲着俞云双的马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以示威胁。
栗色汗血宝马不屑地喷了一个响鼻。
弧线精致的眼尾弯了弯,卓印清手中扶着油纸伞,对着俞云双道:“如今的雨势太大,二位这般淋着也不是个办法,再向前走两步有一个酒楼,我们不若去那里先行避雨,待到雨势小一些了,再继续赶路也不迟。”
裴珩虽然已经湿透了,但是另外两人因着有油纸伞的遮挡,俞云双还算干爽,而那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且身份不明的年轻公子身上的衣服也只湿了一半,自然不好让两人陪着自己一同淋个彻底,遂一面哆嗦着一面赞同道:“也好,这种雨一般来得快走得也快,即便不避雨,能找个地方让我暖和一会儿也是好的。”
卓印清口中所说的酒楼确实很近,三人将马交给了候在门口的店小二,一步一个湿脚印迈入酒楼时,酒楼的掌柜立刻迎了上来,在三人的面上逡巡了一圈,一眼便在狼狈不堪的三人中认出了老常客裴珩,笑容可掬道:“裴大人,您三位是来喝酒的,还是避雨的?”
裴珩用衣袖囫囵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开口道:“既喝酒也避雨,我们去二楼的厢房。你先将店里的陈年竹叶青上一壶来,再给我们的雅间里面上个熏笼,越暖和的越好。”
酒楼的掌柜闻言面露难色。
裴珩说完了话正打算领着俞云双与卓印清两人向酒楼的二楼走,回过头来瞅见他的神色,问道:“怎的了?可是没酒了?”
“我们是酒楼,这酒裴大人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掌柜哭笑不得道,“但是现在处暑刚至,店里面还没来得及备取暖的熏笼……”
裴珩原本还扬起的唇角倏然垮了一下来,那表情就像是又被人重新泼了一桶冷水一般。
卓印清从旁开口道:“既然没有熏笼,不知掌柜的这里可有炭盆?”
“炭盆倒是有一个。”掌柜匆忙道,“三位若是不嫌弃,小的这便将炭盆给您送上去。”
裴珩的眼睛一亮,叮嘱掌柜道:“去罢去罢,炭火一定要多放一些。”
那掌柜躬身行了一礼退下,没了他在风口处挡风,裴珩忍不住又打了个激灵,开口催促身后的俞云双与卓印清道:“我们还是莫要杵在这里了,二楼是密闭的,总归会比这里暖和一些。”
俞云双却立在原地未动,微微扬了扬白皙的下颌,压低声音问向裴珩道:“大厅那头坐着的五个人里面,可有你识得的?”
裴珩顺着俞云双方才下颌所指的方向看去,因着大厅里的避雨的人着实太多,乍一眼望去便是一群一群垂着头交谈的后脑勺,也分不清谁是谁,便只能摇了摇头答道:“看不清,怎的了?”
俞云双做了个继续上楼的手势:“倒也没怎么,就是刚刚我们一进大厅,我便觉得他们看我们的视线有些古怪。”
“我们仨都被暴雨打成了落汤鸡,这幅模样自然古怪了些。”裴珩嘿嘿道,“若是我认识的人,看到我进来肯定会过来打招呼,哪里会闷到现在?”
俞云双转念一想确实如此,便点了点头,随着两人一同进了二楼的雅间。
酒楼的掌柜不愧是在皇城根下做生意的,眼力见儿一等一得好,想必也看出了与裴珩同行的二人气度非比寻常,自然不敢怠慢。三人刚坐下没一会儿的功夫,陈年的竹叶青酒便与热气腾腾的炭盆一同端了上来。
裴珩蹭地从雅间中的椅子上起身,扑向那盆炭火的时候自己的左脚却被右脚给绊了一下,若不是俞云双眼疾手快揪住他的领子,他险些脸朝下直直栽在炭盆里。
俞云双斜睨了他一眼,将盛着炭火的盆子向着卓印清的方向踢了踢,对着裴珩道:“炭火盆子不比熏笼,撞上去皮都给你烤焦一层。你若真的冻得难受,便去盆边上蹲着,莫要如此冒失。”
裴珩缩着脖子讪讪一笑,虽然没真的蹲下,但还是搬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卓印清的旁边,对着他咧嘴呲牙一乐。如此僵硬的表情配着他冻得发青的面容,倒有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卓印清捂着嘴偏过头去低咳了一声,线条精致的眉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那两个人一个湿了半边,一个浑身湿透,挤在一起烤火倒也相映成趣。
俞云双执起酒壶斟了三盏清酒,先递了一杯给裴珩,在将酒盏推向卓印清的时候,葱白的指尖却是一顿,开口歉意道:“方才只想着喝酒可以驱寒,却忘记问卓主簿的身体是否可以饮酒?”
“少饮一些还是无碍的。”卓印清笑意润朗道。
“卓主簿?”裴珩已然将自己手中的酒水饮尽,侧过脸来看着卓印清诧异道,“原来你便是大理寺的卓主簿?”
“正是下官。”卓印清颔首。
裴珩立刻瞪大了那双黑白分明地桃花眼,将卓印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喜悦道:“久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