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孤是很想疼爱你的,可你瞧孤是一颗废弃的棋子啊,镇日里活的战战兢兢,哪还有力气去保护你。可你娘和弟弟就不同了,他们一个是晋阳长公主的嫡长女,一个是被他们所扶持的太孙,一个有亲情,一个有权势,这二人难道就不能为你多想想吗?虞良奕,那杂碎一般的人,何能配你?平常对你宠爱有加,可事到临头,你娘和弟弟就有了取舍。唉,都是冷酷无情的人啊。”太子的表情很是痛心。
“收起你的假好心吧。废弃的棋子?呵,你怕是早就忘记了,我们的身上流淌的是武氏皇族的血,我们的靠山是皇祖父,而不是外戚!还有,不管你是不是废弃的棋子,作为一个父亲,你不仅令我失望,还让我深深的恶心!阿瑶和我说,父爱如山,平时对你虽严厉,可到了紧要关头,父亲的爱从来也不输给母亲的爱。可是我没有,从来都没有!以前我还奢望过,可是自从知道你那些恶心的事情,我彻底不期盼了。你的心早就腐烂了!”
寿康的眼中有挣扎有痛苦,最终都化为刻骨的厌恶。
女儿向父亲说出如此沉重掏心伤人的话,搁在一般的父亲,至少会做出受伤或者愤怒的表情,义正言辞的反驳,但是太子没有。
他的神情始终闲适自得,像是山水间的隐士,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种表情就像是用面糊糊在太子脸上的,非是遇到某种刺激,绝对不会龟裂。
他仿佛就像是只剩下一具皮囊,皮囊上从白天到黑夜都画的是同一幅画。
“你啊,还是太小了,你把外戚看的太轻,你也把你的外祖父看的太重了,听父亲一句话,还是跟着你弟弟,紧扒着外戚不放吧,如此,皇位可得,尊荣可得。”
寿康冷笑,“就如同二皇子一样吗?人前是心高气傲的皇子,人后便向外戚摇尾乞怜。晟烨若也是如此,我当即就和他断绝姐弟关系,再不与他相认!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是怎么了,但我不会向他们低头,我的身上流的是皇族的血脉,我的骄傲尊荣得赐于皇祖父,来源于大齐国的繁荣昌盛,外戚算是什么东西,岂能让我向他们折腰!”
太子放下剪刀,淡淡然着脸为寿康鼓掌,淡淡然说一句,“有志气。”
又是这种表情!
寿康心里怒极,蓦然转身,抬头就看见武晟烨站在她身后五步远处。
“晟烨,何时来的,怎不出声?”寿康从容的抚了抚丝绦上所系的双鱼荷包。
“有一会儿了,姐姐。”武晟烨温柔的为寿康扶正有些歪了的金钗,目光坚定的道:“姐姐,别相信他的话,你我一胎双生,我们大概是从投胎时就在一起了,更也许我们相知相伴了上百千年,这个世上,姐姐就是孤最亲近和信任的人。总有一日,孤让姐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怒气顿消,寿康轻笑出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了,只要让姐姐活的如同水里的鱼,自由自在就行了。”
“嗯,一定会的!”武晟烨重重点头,还像是儿时一样,亲近的牵住寿康的一片袖角。
“你们姐弟的感情真好。”太子闲闲插嘴道。
寿康冷了脸,“晟烨,我不想和他说话,我先回去了。”
“姐姐慢走。”
待送走了寿康,武晟烨的面色便淡了下来。
“李斌被砍断了手脚,死在臭水沟,虞良奕死于万虫穿身,五脏六腑被食空而死,下一个,你猜会是谁?”
太子微微有了别的表情,仿佛是亭子外头的阳光太烈了,他眯了眯眼,认真把武晟烨打量,片刻,了然的点头,“十年前,你果真是看见了。”
“若非孤不小心看到了,还不知道孤身残志坚,表面淡然的父亲竟然有那般疯狂的一面,荆棘鞭上抹着红通通的辣椒水,你一鞭子抽下去,带下来的便是一层皮肉,当时孤除了惊心之外,便是佩服,佩服二皇叔,他是孤见过的最能吃疼的人,也是孤见过的最犟的人。你们那么折磨他,可得到他一句求饶的话没有?没有!这才是我武氏皇族的骨气,孤自认不如他。”
“哦,你那么推崇他啊,那把皇位让给他,以他的性子,外戚岂不是都要被连根铲除?”
即便是讽刺人的话,太子也说的那么平淡。
武晟烨顿了顿,转身就走。
“晟烨,父亲挡了你的路了吧,怎样才能越过亲父直接登基呢,史书上有一个典例,太子死了,太孙不就能顺利继位了吗,晟烨,你说,父亲说的对不对?”
武晟烨转过脸来,阳光穿透他的双眼,擦过他的鼻梁,投下半张脸的阴影,太子看着这个儿子,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是觉得了然。
“寿康方才埋怨孤了,说孤不是一个好父亲,孤觉得很冤枉,你们待孤那么残酷,孤还不怨恨你们,还决定为你们铲除异己,像孤这样的好父亲,世间稀少了。”
“好父亲……”武晟烨嘲弄的斜了斜唇角。
临近晚膳的时候了,菜市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有的老妇挎着菜篮子,手里领着小孙孙,遇见卖糖葫芦的,孙孙要,就停下来给买一支甜嘴;有的是市井小夫妻相携而来,面上浓情蜜意的;还有拉着马车来的,有马车,这说明是有钱人家的采买管事来了,单单这一条街上,就有三五辆马车。
“寿儿,你这孩子,别到处乱跑,耽搁了老娘的差事,非剥了你的皮不可。”周大家的在一个挂着羊头的肉摊子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