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盛乐之前,孟洛交代刘媪与刘大郎就在平城的市集中赁了一处铺面,因为她知道刘媪母子二人并不善经营,只让他们做些小本营生,等自己回来。出了王府,她便吩咐车夫往市集而去,并不理会骑马跟着的侍卫们。
阿萍来自盛乐,不曾见过平城的繁华,悄悄撩开帘子贪看着街景,时不时新奇地笑道:“郎君你快瞧,这市集还真是热闹,那边还有好大的衣料铺子呢!”
孟洛依旧是一身郎君装扮,宽袍大袖,竹簪束发,并不被车外热闹的叫卖和人声所吸引,她皱着眉低头看着手里的與图,心事重重。只怕想要离开北魏也不是容易之事,若是没有准备,随时会被拓拔烈的亲卫追上带回。
孟洛在门前下车之时,刘媪与刘大郎已经得了消息,快步迎出门来。
“女郎终于回来了,”刘媪拉着孟洛不住上下打量着,只怕少看了一点,满是担忧之色,“我听人说女郎去的盛乐是西北苦寒之地,那进犯的羯人又是凶蛮狠恶,叫我好不担心。”
一旁的刘大郎给孟洛见了礼,也是憨憨地笑道:“女郎平安归来就好,平安归来就好。”
孟洛自随拓拔烈去西北,一路坎坷,听得这暖心之话,一时不禁鼻酸,微微热了眼眶,点头含笑道:“让媪与大郎担心了,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虽然刘媪他们与孟洛非亲非故,但她早已把他们当成家人一般。
刘媪引着孟洛往酒肆里去:“当初女郎吩咐了,要我们做些小买卖,我便与大郎开了一间小酒肆,倒也能糊口。”
她说着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女郎放心,先前交给我们的钱银都还在,不曾用上多少。”
孟洛笑了:“媪与大郎只管用,钱银少了我再命人送来就是。”拓拔烈平日与她的钱银并不少,早已不必为了经济之道发愁了。
侍卫跟着,孟洛不便直接去驿站见谢凡!只是让刘大郎带着张帖子去了。帖子上倒也只有寥寥数字:“浊酒一壶,以待故人。”
刘媪开的这间酒肆并不起眼。在市集的转角处。谢凡进来时。只见二楼之上,孟洛一身雪青素面棉绸大袖长袍,她距坐着身子半依在栏杆上。如玉纤长的手指轻拈着酒盏,却是神色怔怔地抬头望着市集外那一角碧蓝天空,只是那轮廓侧影让谢凡看得一愣,才慢慢上了楼去。
“阿洛。”谢凡再见到孟洛。却觉得张口有些艰难。他已经听说了,北魏三皇子拓拔烈在盛乐原本要以正妃之礼迎娶孟洛。
孟洛回过头来。并不起身,只是向着他遥遥举杯:“谢郎,想不到再见竟然是在这北魏都城之中。”
谢凡只觉得眼前的孟洛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明明容颜依旧傲霜赛雪。却多了从前未有过得一种洒脱,即便对着他,南晋谢家嫡子也不再有畏惧之意。似乎先前那点倔强的执着此时也已经没有了,这让他很是疑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问。
他眉头微微皱起,走到席上坐下,望着孟洛:“阿洛,你……可还好?”他是世家中人,自然看得出如今北魏朝中混乱,三皇子只怕也要插手其中,孟洛的身份如何能够安然留在三皇子府里。
孟洛放下酒盏,持壶为谢凡斟了一盏,轻递过去,眉目间云淡风轻:“劳谢郎记挂,洛一切安好。”
谢凡如何会相信,北魏如今这般大乱,她一个女子纵然聪慧过人,却终究难逃他人算计,拓拔烈意在皇位,又怎么能顾全得了她,又怎么会好?他心里一时百味陈杂,只觉得心痛。
她看着皱眉不语的谢凡,绽开笑颜:“这桑落酒是刘媪自酿的,虽然简薄,胜在甘醇,谢郎何不试试?”
谢凡看她如此,知道必然不愿意与自己多说,心下微叹,端起酒盏饮下一杯,才缓缓舒眉:“的确不错。”
孟洛平日并不善饮,此时脸上已经浅浅泛上微醺之色,抿嘴笑问道:“谢郎如何会来北魏,想来出使北魏的使臣也不该是谢郎才对。”北魏谢家是何等身份,便是南晋太子见了也要礼让笼络,又怎么会让他为使臣出使。
谢凡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笑了起来:“不过是在建康待得憋闷,来这北魏走一走散散心罢了。”
孟洛见他不细说,也便不多问,只是替他斟酒:“不知谢郎何时回南晋?”
“过些时日便会回去,”谢凡俊逸的面容上也隐隐有一丝阴霾,“如今朝中皇上病重,太子主政,实在是动荡不稳。”即便是世家,在乱世中也难求保全。
孟洛轻轻颔首,看了一眼楼下不远处站着的几名侍卫,口中道:“我有一事要求谢郎相助,想请谢郎在离开北魏之时,带我一同上路。”似是说什么平常之事一般,神色并无半点殊异。
谢凡却是神色一变,望向她。
楼上孟洛与谢凡相叙,并不让人在上面伺候,阿萍只得在楼下待着等候。刘媪这间酒肆生意不错,时时有往来的客人进来坐一坐,吃酒畅谈。刘媪与刘大郎一时都忙了起来,招呼客人,送酒送菜食上来。
阿萍见他们忙碌,也不愿坐着,起身要帮忙。刘媪也知道她是孟洛自盛乐带回来的,先前请谢凡过来也没有避着她,自然与旁人不一样,也就亲热了许多。
她笑着把做好的吃食递给阿萍:“有劳你替我送过去吧。”阿萍笑着答应,倒也利落,教刘媪看得很是喜欢,连刘大郎都不住地憨憨地挠头道谢。
孟洛带着阿萍离开时,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