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雍王府下轿,我劈手夺过乳母怀中的碧娆,连去正房给那拉氏请安的规矩也省了,径自一言不发的奔回碧竹阁,掩上门就往楼上梳妆台前冲。我这么大个人了当众挨耳光,还把证据挂在脸上,想到来就难为情!洗净脸抹上化瘀的药膏,换了一件寻常在家的衣裳,才从摇车里将碧娆重新抱入怀中。这妮子这会儿醒着,眯着眼睛努力地吮着手指,糊得嘴边亮晶晶一片全是口水。
我哑然失笑地抽出丝帕替她擦拭,她却突然恼了,瞪圆黑漆漆的双眼,仿佛受了莫大委屈,瘪瘪嘴哇哇大哭起来。我哄拍好一阵子她依然哭啼不休,不禁顿时心火上浮,板下脸来恐吓道,“再哭,再哭我打你屁股咯!”
幸伙硬气的不退反进,哭得声嘶力竭震耳发聩,甚至不安分的在襁褓里扭踢。我拗不过她,只得将她放在床沿上,想看看是不是尿布湿了,突然从碧娆襁褓里滚落出一个小纸团。我摊开皱巴巴的草纸,一张丑兮兮的笑脸旁边还有同样用手指沾了芝麻油写的“安心”,一眼识得是胤禛的字迹,只不知他是何时做的手脚。
我噗嗤笑出声来,“傻瓜蛋!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咪呀——”解开襁褓后碧娆哭声渐小,奋力掰起两只肥腿,使劲儿去抓脚上的绒袜子。一偏头察觉我在看她,松开手又继续嚎哭起来。
“小祖宗,你就这么不待见你额娘嘛!”我眨巴眨巴眼睛,也有了想哭地冲动,幸伙完全不买我帐,继续我行我素的吊嗓子。我试完她尿布清清爽爽,着实是没辙儿了,头昏脑胀的四仰八叉栽倒在床上,思考着要不就让她继续哭,兴许哭够了她就不哭了?
不料碧娆的小手却朝我胸口探摸过来,我没好气的丢开,“去、去、去,跟你那色阿玛一副德行!”
碧娆抽泣着再次将小手移过来,拒她身体现在还是软绵绵的,但身为她母亲,我同样能感受到她内心那一股子坚决。我正准备再次拉开她手,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等等……难道你是想……可乳母说之前在轿上喂过你,应该不饿啊!”
碧娆的声音比刚才扩大了n倍,“呜哇~~~~~~~~~~~~”
“好了,好了,勉强试试吧!”我满心狐疑的解开前襟,抱起碧娆凑近道,“先说好噢,吸不出来可别怪我!”
说来也奇怪,她哽噎地含住略砸了两口,哭声便渐渐小了许多。再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立马变得满足平静起来,看我的目光和之前大不相同,喉咙里发出嗯嗯嘤嘤的低咛,弄得我心痒痒的像有羽毛在挠。搂着女儿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我哼着摇篮曲有节奏的哄拍她,不多时碧娆就进入了梦香。
屋里空气宁静,耳畔唯有碧娆微细均匀的鼾声,头昏昏沉沉的身体很乏,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她,闭上眼一会子是德妃,一会子是额娘,一会子是胤禛,一会子是性,一会儿是耿忆柳,一会儿是年韵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胤禛的声音,“喂!醒醒,怎么就睡着了!”
“嘘!”我嘟囔着意识他甭吵醒孩子,睁眼看天已经全黑了。
透过院里昏黄的灯光,我坐起身来见他立在床侧,遂抬起酸麻的手臂,努努嘴让他把碧娆抱回摇车里。我掩好衣裳下床找火折子,就这会子功夫胤禛抱怨道,“亏得爷是单独上来的,若叫奴才们瞧见像什么样子_,就不怕凉着胸口!”
“累了一整天又困又乏,眯一会儿也不成嘛!”我点亮蜡烛,“还不都怨你,这孩子连我一口奶都没吃过,每次想到这个就辛酸!”
“怎么无端端又提起这事儿了,不是答应下次再生养就让你喂孩子嘛!”胤禛摘下帽子搁在矮几上,坐在圈椅上疲惫的伸腰杆,“你额娘那边儿我已经关照过了,吃的、穿的短不了,狱卒也是特意挑选的自己人,若有旁人企图暗中使坏必是行不通的。还有你两个弟弟,李太医给他们开了解毒的药,不过壁虎尿是剧毒,所以还得观察几日,但……九成九性命是无忧了!”
我走到椅后替他捏肩,“万事有你呢,横竖我也插不上手!”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嗯?”胤禛抬手拍拍我手背,“之前在你家还又吼又叫的,原以为回到府上非跟我大闹一场不可!”
“你不是打过招呼了嘛,也算先礼后兵了!”我扬了扬那张小字条,“再说我又不是傻子,你和额娘一唱一和地不就想撵我走,虽是一时急火攻心晕了头,但冷静下来粗略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我留在那里碍事,于法在真相没查清楚之前我额娘脱不了干系,于情我又是她亲闺女,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刑部的人带走。唉……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我喝了那碗鸡汤,不然事情容易多了!”
“你带我回来不就为了蹭饭嘛,呵呵!”胤禛搓搓手穷乐呵,“要我说这是人算不如天算,倘若不是那壁虎凑巧在水晶菊花糕里撒了一泡尿,没准儿那鸡汤就真吃死人了。所以就算惹上牢狱之灾,也比这结果强多了,总归不是她做的一定能洗刷干净!”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的不安稳顿时减轻了许多,抿着嘴唇揉捏他后颈,“你倒挺会安慰人的嘛,以前都没发现!”
“干什么这么望着我,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胤禛抬手摸摸我脸颊,举近登台瞅了瞅,虎下脸生气的抱怨道,“看不出来啊,我这岳母下手也挺黑,到现在都还有些浮肿,还不如我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