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永乐三年六月十五,圣上钦派三保太监郑和任正使出使西洋以来,先至占城,后到爪哇三宝垄,过苏门答腊、满刺加、锡兰、古里等多藩国,阻内战,生擒海盗陈祖义,立碑亭。五年九月十三日再度至锡兰山佛寺布施,并立碑为文,以垂永久。两次航海,来往贸易所得不计其数,朝廷威名远播千里。
故而此次下西洋,互通贸易当是重中之重,而这些行当中最不可或缺自来便是瓷器、丝绸和茶叶了。
沈君佑书房里,刘大掌柜、关恒、孟三掌柜,还有以年掌柜为首的忻州各大掌柜。
“此次大选之事,诸位怎么看?”沈君佑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看上厅里众人。
“咱们在京城的根基到底浅,一口独吞的风险太高,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倒不如找别人和我们一起做,一来免于孤军奋战,二来当选的机会也大一些!”孟三掌柜率先开口道。
“我觉得孟三掌柜这建议不错,既要合作便要挑那些在锦绣坊有名望的老字号。”刘大掌柜道。
“刘大掌柜可是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沈君佑问道。
“东家觉得荣平斋如何?”刘大掌柜提议道。
沈君佑蹙着眉头深思起来。
“撇开莫家的家业不说,单说莫家与广昌记的关系,广昌记之所以能赢过隆和记当选上一届御用织造,除却宫里的人,莫家在后面着实出了不少力,东家别忘了,莫家可是有一块太祖皇帝御赐的‘天下第一丝’的牌匾在呢!”
“可问题是,莫家如何才会撇下合作多年的广昌记,来和咱们合作呢?”关恒的话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虑。
可刘大掌柜的神情却很是轻松,他的声音比刚才略低了几分,道:“前日里我在茶馆和人谈生意,碰巧听到了一件关于广昌记路东家的秘闻来。”
众人一听纷纷抬起头来。
“说这路达盛府里有一个六月初新纳的小妾,据闻是倚红楼的一个红牌,和莫家的少东家也有点交情,可是莫家老爷不同意,这才叫路达盛纳了走。”刘大掌柜呵呵一笑,“想必,莫少东家这口恶心不好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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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佑先是递了名帖,约了第二日中午在秦淮江畔的醉仙楼与荣平斋的莫少东家吃饭。
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大约两刻钟,莫云隆才姗姗而来。
朝着沈君佑微一抱拳,“叫逸之兄久等了,是子初的不是。”
沈君佑双眉一挑,有些讶异他这一番热情。
说起来,两家同处锦绣坊,自是少不得经常碰面,可如今日这般约见,却还是头一回。
“贵号生意繁忙,莫少东家肯赏脸一叙,已是给了我足够的面子,快快请坐。”沈君佑笑着道。
若说沈君佑此刻的表情,倘若叫璧容见了,定要笑骂他“笑面虎”三个字。
“逸之兄莫要客气,小弟今年虚龄二十九,逸之兄长我几岁,便叫我子初就好。”莫云隆并未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端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子初先干为敬。”
之后的话题便是谈的异常轻松,从京城的各大花展,到有名的茶馆、瓷坊,莫云隆始终是那副热情的模样侃侃而谈。
接着第三壶酒端上来的功夫,沈君佑抢得先机与他谈起了明年御用织造大选一事。
“子初年纪虽轻,却能子承父业,博学多才可见一斑,心中自是有一番雄心壮骨,有子如此,莫老爷相比心无憾事,可以放心颐养天年。”沈君佑呵呵笑了两声,戏谑道:“不像我,命途多舛,孑然一身多年,纵是有那雄心壮骨,也岁已迟暮。”
莫云隆听后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问道:“逸之兄没经历过,怎知孑然一身就一定不好呢。”
他目光深远,仿佛看的是千里之外,眉目之间有些深不可见的落寞。
恍若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莫云隆立刻恢复了那张毫无瑕疵的笑脸,“逸之兄的意思我已明白,只是此事还要回去与父亲相商一番,多则三日,小弟必会给兄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