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往城西赶,穆梓安赶车,宝钗坐车。
车后跟着不明真相的伙计,眼睛直闪光,拿木棍儿捣捣旁边的人:“那是咱们姑娘的朋友?啧啧,长得真漂亮!”
知道真相的小厮从嘴角抽搐到胃,幽幽叹气儿:“那是‘阿琦姑娘’,是咱们家的‘患难之交’。”在最患难的时候招惹上的蛇精病,简直找不出更惨的可能性。
“患难之交”隔着马车的一扇厢门,你瞧不见我,而我——根本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穆梓安正幽幽地自叹命苦,忽听身后厢门轻轻扣了几声,随后便是那小姑娘轻轻的声音:“我不知道世子也会过来,已经安排人在城西闹事,不知……是否会打乱世子的安排?”
人命关天。宝钗自认做了最谨慎的安排,也相信穆梓安自有行事,但怕就怕两方人马撞到一起,反而彼此拖了后腿。徐家众人正被一帮穷凶极恶的人制着,稍有不慎,便会害他们丢了性命。
本就是压低了声音说的,透过密不透风的厢门,又添了一丝嗡嗡的朦胧感。穆梓安不由想象,那小姑娘正跟他背靠背坐着,抱着膝,姣好的面容幽雅而娴静。
虽然那小姑娘依旧讨厌着自己,但也比之前好多了嘛!
满心的郁闷忽然一扫而空,穆梓安畅快地一拉缰绳,马儿欢快地跃起,撒蹄向前奔去。这怪力骡子终于不硬扯它了,赶紧开跑喽!
穆梓安半握着缰绳,放松脊背靠在厢门上,一仰下巴,眉眼弯弯:“看来薛姑娘已有安排,能不能详细说说?”
车内,为了配合加速赶路,宝钗背靠厢门以保持平衡,听穆梓安发问,只稍微顿了顿,便如实告知一切:“……花梭子巷那里,恐怕民女的哥哥已经引起了骚乱。”
“原来,徐小公子可能在花梭子巷里……”背靠着背的感觉真不错,穆梓安又回头笑了笑,“真得谢谢薛姑娘。我的人一早就盯上了徐府,因为没发现徐小公子,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自文正书院开始嚎丧,卓尧便派了穆梓安过来。可到了才发现,徐校已经被带走好几天了。徐家的仆妇能跑出来,也是因为有人刻意制造了混乱。穆梓安的人一路尾随,本想找个僻静处拦下老婆婆,却没想到她跑进了薛家。
得到回报的穆梓安是一百个不放心,便亲自跑来拦车。
宝钗明了,立即问:“那世子打算如何?”
“先派人去花梭子巷里瞅瞅,如果徐小公子真在那儿,那就简单了——救人、再抓人。”
救人在前,抓人在后。算是回了那小姑娘之前咄咄逼人的那句“你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
当然,“还需薛姑娘配合。”
“那是自然。”
这声回应真让人心情更好,穆梓安一拉缰绳,将车驻住,回头轻声道:“薛姑娘,到了。”
蓝鸢快手快脚地开了一小半车窗,宝钗从缝隙中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景:
穆梓安停的地方挺妙,正前方这是徐府所在的大街,也能看在藏在靠后一排木屋中的花梭子巷。沿街热闹的很,连摆摊卖东西的小贩都不吆喝了,与驻足的行人一道围在茶馆周围,摩肩接踵,各个都探着头。
原来,有个说书人将今天这场哭灵大戏编成了段子,正在说呢!
“……各位乡亲父老,大伙儿都知道,咱们的徐大人当年是连中三元,响当当的状元郎。结果现在啊,一堆人跑到文曲星跟前去写文章了!这要写的好也就罢了,可那臭不可闻臭不可闻的那些个啊……啧啧,正所谓‘采石江边一抔土,李白诗名耀千古;来的去的写两行,鲁班门前掉大斧’,可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嘛!”
说书人唱一声,围观众人便叫一声好,有人想掏铜板打赏,说书人一甩扇子、好一副嗤之以鼻的清高样:“别介,乡亲千万别这样。今天这出可不为铜板儿,为的是个天理公道!咱可不跟某些人一样,钻到钱眼里去了。咕咚咚磕着头啊,把咱们的文曲星当财神拜,大伙儿说说,这能不能忍,叔叔可忍,婶婶也不可忍啊!”
围观众人大笑,又爆出几声叫好,还有人啪啪拍着巴掌,气氛叫个热烈——有“托儿”在里头搅合呢!
里三层外三层都围到了马路上,刚好将遮掩住宝钗他们的马车。穆梓安不由好笑,回头轻问:“这是薛姑娘安排好的?”
宝钗揉了揉眉心,叹道:“也不算,不过…哥的小厮高顺。”
“原来如此。”穆梓安啧啧点头,“我也听说过,薛大公子最精此道。”
——才来留都的世子都知道了薛家大爷最擅听书谈戏逛窑子……宝钗不由捂着心口顺了顺气,又升起一股子恨铁不成钢来,怎么办?
“这么热闹,正好。”
趁着一片哄笑,几个普通城民打扮的人不着痕迹地靠近马车,其中一个附上穆梓安耳边:“已经派人包围了徐家,但还没有徐公子的下落。”
“徐公子可能就在附近……”穆梓安话音未落,又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凑过来:
“大姑娘,真像您说的,花梭子巷里出来个男人!”
穆梓安立即跳下马车,靠近人群,端得是被说书吸引的模样,实则锐光一扫,而后立即闪回马车边上。
马车里的宝钗听得清楚——“没错,是徐公子。”
徐龄被追封为太子少傅,徐校代父接朝廷绶印,当时由大皇子代表皇帝亲赐,穆梓安也在旁边,记住了这个黝黑刚毅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