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火烤炮仗,“砰”得一声爆炸,大家一起完蛋。
薛明氏却不以为然,拎过陶土小炉,为宝钗续了热茶,才道:“若不是要为秀春报仇,我并不想搀和薛家之事。这与我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快要离开了。”
“离开?”宝钗皱眉,“六婶娘想去哪里?”
薛明氏却不回答,而是对着宝钗笑道:“你父亲说过,大姑娘才华心性远胜一般闺阁少女,乃是薛家的大福气,我看……确实如此。”
“六婶娘?”
薛明氏将她自己的冷玉茶杯向前一推,也推到了宝钗跟前,缓缓道:“大姑娘与我投缘,这对茶杯你收着,就当留个念想罢。听说你苦夏,用这茶杯泡茶,最降火气。”
宝钗垂眸看着茶杯,正想着该如何继续发问,只听屋外传来脚步声,有些厚重……似是男人的?
宝钗立即起身回头,就见一人大步走入内院,相貌儒雅、身材偏瘦。大概是因为最近累得厉害,面容有些憔悴,只有一双眼睛始终晶亮。
宝钗愣住:“……爹?”
来人正是宝钗之父,薛家的大老爷薛彬。
薛彬快步进门,现将闺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方才舒了口气:“宝钗,你没事就好。”
“让父亲担心了。”宝钗福礼,也是回过神来方才看清楚,薛彬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也都是男子,可相貌阴柔总透着一股女气。再看服侍,冠帽类似高丽服,乃是宦官的打扮;又有精致绣纹,可见这两位宦官官位不低。
本朝宦官也属朝廷官员,北京与南京皆设宦官机构,首领宦官的权势不输辅政大臣。
两个宦官走到薛明氏之前,露出些亲切的神色:“明姑姑,请吧。”
“待我去取秀春的灵牌。”薛明氏与他们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内室,不仅取了秀春的牌位,还换了身衣服,并以纱帽遮住容颜。
薛彬对她抱了抱拳,陈恳道:“多谢相助,还望保重。”
“是我该多谢老爷多年的照顾。”薛明氏最后福了一福,便与两位宦官一同向外走去,其中一个宦官特意回头,提醒了一声:“薛舍人,贵府之事得尽快处理,以免夜长梦多。”
“多谢公公。”薛彬又抱了抱拳,目送薛明氏与那两个宦官离开。
薛明氏到院中便上了轿子,两个宦官抬起走向后门,一路悄无声息。
直到彻底看不见他们的人影,宝钗才走进薛彬,问道:“父亲,您怎么回来了?”
薛彬道:“内官可督朝官,这两位公公特意去衙门去将我带了出来,徐龄无法阻拦。”
“那,”宝钗有些迟疑,“六婶娘她是……”
“莫问。”薛彬眼底一片复杂,摆了摆手,示意宝钗不要多问。
薛明氏曾是宫中六品女官,来接她离开的又是两个宦官——恐怕,不是一个闺阁少女该知道的。
宝钗明了,不再提薛明氏,而是将最近家中之事一一告知,末了还将那两封信递了上去:“兹事体大,宝钗不敢自专,还请父亲过目。”
薛彬将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双手微微颤抖,长长叹息:“我来处理吧。”
第二日,随着薛家六夫人“暴毙而亡”的丧仪,薛家内里掀开了一场波澜。
薛彬作为家主,同时也是薛氏族长,处理起来自然比薛王氏少了许多顾忌。薛彬打点得当,当夜又有两个宦官送了薛澄回来,薛彬与二弟长谈半宿,薛澄连夜写了休书,不顾穆氏的哭泣嘶喊,冷着脸命人将相伴二十年的妻子捆得严严实实,送到薛家靠近马厩的一个空院子里关了紧闭,只等水灾过后送回娘家。
薛穆氏的心腹,如王嬷嬷等人,也被牢牢看管了起来。还有账本、信件等证据,皆有薛彬亲自锁了起来,到底收在了哪里,连薛王氏和宝钗也不知晓。
宝钗并不好奇,倒是乐得清闲,抓紧时间养好这具还泛着病色儿的身体。虽不知原著里早该死了的薛父为何还活着,但真得在心里“阿弥陀佛”一声:这个父亲看起来还算靠谱。
二房远没有大房的优哉游哉,母亲被禁闭甚至被休弃,薛穆氏的三个儿女在夤蛄苏整一夜,却只得了黑着脸的父亲一句狠心的呵斥:“都给我滚回去!”
跪了一夜的薛文姝早就摇摇欲坠,又遭怒骂,当下晕了过去。薛蛟只得起来把妹妹背回去,却不成想,薛文静咬着牙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着换了个地方——竟然跪到了宝钗的院子跟前。
正是清晨时分,宝琴等小妹妹去看望大病初愈的大姐姐,远远的便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跪在青石板上,倔强地挺着身体,满眼皆是晶莹的泪花。